第六十九章 过年之事事有阴谋(1 / 2)

阮依依将药膏放回药箱里,坐在颜卿的身旁,看着他脸上的伤,笑道:“如果让别人知道,仙医被皇后娘娘狠狠的扇了一耳光,只怕他们会笑得更厉害。”

颜卿面无表情,没有反应。

阮依依却又开始无事生非:“我只道师傅的性子冷,见了谁都是这样凉薄,却没想到,师傅与皇后娘娘竟也有一段情,呵呵,还真是难得。”

颜卿仍然闭着眼,假装没有听到阮依依的调侃。

“其实皇后娘娘真得很可怜,皇帝就一个,后宫有名份的没名份的少说也有几十个,每天想着要怎么得皇帝的欢心,抢着皇帝来自己宫里留宿。除此之外,还得想办法怀上龙种,生下龙子……唉,整天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如果是我,肯定早就自杀了。”阮依依说得半真半假,他见颜卿的睫毛似乎闪了两下,又说:“皇后娘娘跟师傅你们一起长大的,佛牙山上人迹罕至,她身边只有你们,对你迷恋也是正常的。”

颜卿到底还是睁开了眼,眼底漾起一丝波澜,声音却很冷清:“你想说什么?”

“嘿嘿。”阮依依干笑着,说:“阮阮怕师傅会生皇后娘娘的气。”

始笑如有。“你是怕我回佛牙山,不再下山吧。”颜卿一语道破天机,他见阮依依不停的挠头笑,又说:“他是我师妹,心情不好喝醉了,我不会恼她的。”

“不恼就好……师傅,我听皇后娘娘那些话,想必是看着师傅你整日陪阮阮睡觉心里不舒服,大不了我们不睡一块就是了。反正天冷我也用不上师傅,等天热还有三四个月,不如……”阮依依还要长篇大论的撇清他们之间关系,颜卿忽然转身问她:“医书都温习了吗?”

“唔……今天才大年初二……师傅……”

“既然你这么有空,为师就考考你。”说完,颜卿从堆得象山那么高的书堆里挑了本出来,正要翻开发黄的纸页考她,阮依依一头栽进被窝里,闷声说道:“阮阮头痛,要休息!”

说完,就躲在被窝里装死。

如果说阮依依的杀手铡是装疯卖傻的脱衣服,那么颜卿要治阮依依的最佳办法就是考她医书。

颜卿脸上有伤,不方便出去,便留在房里坐在床沿拿起医书,蜻蜓点水的看着。阮依依先前还是在装睡,后来竟真得睡得迷迷糊糊,如果不是项阳进来,她可能还会继续睡下去。

“她回宫了吗?”颜卿问项阳,见他点头,淡淡的叹了口气。

项阳也坐在床沿边,拍了拍被窝,见阮依依没有动静,只当她还在睡觉,便说:“灌了不少醒酒汤,又拿冰敷了眼睛,又弄了半个时辰的薰香,应该没人能看出喝了酒又哭过。”

阮依依隐约听见项阳絮叨的交待着怎样劝慰和伺候齐浓儿,象只苍蝇似的嗡嗡响,正想把头探出被窝里抱怨两句,忽然听到颜卿说话:“打听到原因了吗?”

“打听到了。”项阳压低嗓音,说:“听说,婧贵妃不是身体抱恙,是怀了龙种。”

“不可能!”阮依依蹭的一下从被窝里窜了出来,大声叫道:“皇帝又没有宠幸她,她怎么可能情有龙种。”

项阳被突然冒出来的阮依依吓了一大跳,半天才稳住心神,哭笑不得的说:“傻妞,原来你躲在被窝里偷听啊!”

“谁偷听啊!是你……”阮依依正想骂他说他是只绿头苍蝇扰人清梦,颜卿则伸手在她手背上拍了两下,示意她安静,然后问项阳:“你听谁说的?”。

“小宣子和柳翠都是这么说的。”他们两个都是齐浓儿的心腹,对她很忠心。既然消息是从他们嘴里传出来的,肯定是打听清楚了才敢这样说,那么婧贵妃怀孕的事,应该**不离十。

颜卿沉吟着,项阳很肯定的说:“皇上何时何地宠幸过哪位妃子,以及是否决定留种,这些都有专门的太监记录在册,以便有妃子怀孕后可以核查日期。浓儿从怀孕到生产这段时间,皇上虽然大部分时间都留宿朝凤殿,但偶尔也会去各宫休息。据说婧贵妃怀孕不过一个月,如果不是因为守岁那晚又惊又吓动了胎气叫来御医把脉,恐怕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怀上了龙子。”

阮依依边听边点头,唏嘘不已。

如今左左右右两位皇子尚未过百日,婧贵妃就怀孕快一个月,应该是齐浓儿生产后这段时间,吴洛宸去别宫广播龙种的产物。这个时候齐浓儿身体尚未恢复不能侍君,其它妃子是想尽办法的勾搭吴洛宸,婧贵妃现在有孕,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可怜身为皇后的齐浓儿,虽然明白雨露均沾的道理,却仍然不能真正的泰然处之。她今天之所以失态,只怕是心里难受又不能向他们道明其中原委,才更加怨恨起颜卿当初没有挽留她吧。

阮依依越想越同情齐浓儿,对她刚才的唐突也不甚在意。只是莫名的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处境,心里怪怪的。

屈指一算,她到这个异世也快四年。

十六、七岁的大姑娘,眼见这葵水都来了,离嫁人的日子也越来越近。阮依依不想在这里结婚生子,与别的女人共侍一夫,但她也清楚,如果自己坚持特立独行,日子肯定不好过。

所幸她现在跟着颜卿,受着仙医的保护。但假如哪天颜卿真的得道升仙,留下她一个人,该怎么办?

就连齐浓儿贵为皇后都会为了抢老公争风吃醋到这般失态,如果让阮依依嫁给妻妾成群的男人,她肯定会把那个男人给宰了。

阮依依越想越觉得沮丧,呆呆的望着颜卿,神游在外,全然没有注意到颜卿和项阳之间的谈话。她也不知道自己发了多久的呆,直到全身麻木没有知觉,才回过神来,项阳正在推她:“傻妞!傻妞!你还真得犯傻了?!”

“你才犯傻!”阮依依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腿因为保持一个姿势时间过长而麻得不能受力,身体一歪,直直的跌进了颜卿的怀里。

颜卿伸手扶住她,将她抱回到床边让她坐好,然后很自然的将她的腿架在自己的腿上,慢慢的替她按摩。

项阳看惯了他们师徒情深,笑道:“当年浓儿都未曾有过这样的待遇,如果让她看见,只怕又要闹出一番乱子来。”

“咳咳。”颜卿轻轻的咳嗽两声,项阳自知失言,立刻闭了嘴,只是笑嘻嘻的看着。

阮依依并未在意他们之间的默契,反而一心想着项阳刚才的调侃,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

颜卿对她,亦师亦友,亦长辈亦亲人。在佛牙山上,因为没有比较,阮依依安然的享受着他的照顾,只道他是外冷内热之人,却又超脱于凡人情感,大爱待人,无关私情。

可是今日见齐浓儿醋坛打翻,项阳也半真半假的调侃,越发觉得,颜卿对自己果真不一般。既然不一般,他又最终要羽化成仙,她是他唯一的徒弟,如此一推算,她成为仙医只是时间问题。

如果她能成仙医,她就可以不用嫁人。仙医只说了不能成亲,但没说不能有男女之事啊,以后假如看中了哪位帅哥美男,只管软硬兼施的强上了,又不用负责也不要跟别的女人抢相公,多幸福啊!

阮依依越想越觉得自己突发其想的办法很行得通,是个绝妙的主意,眼前的颜卿立刻幻化成一块长得肥瘦相宜的五花肉,那口水也不斯文的滴滴嗒嗒的顺着嘴角流出,不一会就把前襟浸湿了。

项阳惊恐的看着阮依依,只不过半柱香时间,阮依依从发呆的状态直接跨越到中风,就连早就习惯她跳脱不羁的颜卿,也愣住,伸手用衣袖将她嘴角擦净,然后不安的替她把脉。

“阮阮……”把脉后,发现阮依依并没有不妥,颜卿觉得困惑,正想问她,阮依依象突然被人上了发条似的动了起来,抓住颜卿的手腕,兴奋的叫道:“师父,从明天开始,我要好好学习。”

“嗯?”

“不,从现在开始!”被按摩过的腿已经恢复知觉,阮依依跳了下去,从旁边的书架上拿了几本线装的医书,全都塞到颜卿的怀里,说:“前些日子徒儿看了,里面有些不懂,师父……”

项阳上前,摸了摸阮依依的额头,见没有什么异样,便打断了她的话:“傻妞,你平时不努力,过年来磨刀。你是太无聊了,还是故意想折腾你师傅啊。”

“无碍。”颜卿却是难得的镇静,阮依依学医,素来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幸亏她聪明,七上八下的也学了些本事。难得她突然开了窍想努力学好,做师傅的,自然会奉陪到底。

项阳见颜卿当真翻开医书要给阮依依讲课,一把抢了过来,叫道:“师兄,傻妞疯你也跟着疯啊!浓儿怎么办?难道你真得不管她吗?你看她今天哭的……唉……还有霍家……”

阮依依这才意识到,她刚才因为一心想着自己的未来和发展前景,放空了,错过了他们刚才的对话。现在看来,他们刚刚应该是在想如何帮齐浓儿吧。

只是,婧贵妃怀孕是天意,吴洛宸刚得了一对龙子,现在得知婧贵妃怀有龙子,肯定龙颜大悦。婧贵妃得宠是正常的,婧贵妃背后的霍家腰杆子会变得更硬,那么霍钦,这个人渣,只怕犯下天大的事,吴洛宸暂时也不会动他。连带着绡梅,那个bt宁公公怕是也不敢对她不敬,谁给谁倒洗脚水都不一定。

又是一番严密的推论,阮依依恍然大悟——她正在进行的各种报复,都可能被迫中止。她先前受的苦和委屈,都白受了。

阮依依的手不知不觉的捏成了拳头,用力的砸在床板上,人也不斯文的大喊了声“靠!”颜卿皱眉,虽然他不懂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那肯定是脏话。

“放肆!”颜卿说得很轻,也不凶,淡淡的不带着感情,但项阳知道,颜卿对阮依依方才的“大放厥词”很不满。他虽然宠她,但在“教育”问题上,依旧很严格。

阮依依缩了缩头,嘟囔道:“我是觉得太巧了嘛!你们想想看,这怀孕的时间也太合适了。正好在皇上处罚了绡梅,给霍钦留了条生路但又没有堵住死路的时候说怀孕,这个时间点,是不是太巧了?”

“方才我和师兄也在讨论这件事,时间上太巧。只可惜婧贵妃肯定不会让我们去把脉,否则……”项阳很是担忧:“假如是真的,又是个男孩的话,对皇后来说,就是个威胁。”

阮依依拿着医书漫无目的翻了又翻,她看过很多宫斗戏,里面的后宫乱的厉害。真怀孕的总是被设计打掉,假怀孕的呢一般都是假装怀上一段时间后,再设计流掉,然后嫁祸于他人。反正后宫妃子的肚子没一天安静,不是出这个事就是算计成别的事,没一个顺顺当当的怀孕顺顺当当的生产。

齐浓儿如果不是因为颜卿、项阳和阮依依的守护,只怕也好不到哪去。

颜卿见项阳烦忧,劝道:“你放心,大不了哪天我使个隐身术到她宫里去悄悄把脉,不就全都清楚了。”

“这方法是好,但到底还是有风险。”阮依依见颜卿胸有成竹,提醒他:“前段时间霍家对我们的身份就起了疑,虽然被我们蒙混过去,但婧贵妃怀孕无论是真是假,肯定里里外外都会有所防范。假如师傅你在施法的时候出了纰漏,后果不堪设想。”

颜卿挑挑眉,对她的说法不以为然。

阮依依见状,又继续说:“就算师傅艺高人胆大,没有出事,让你知道了真假又如何。难道我们就这样大刺刺的去告诉皇上?皇上会喜欢师傅你这个男人随意用法术进入后宫?还是会喜欢有个不能掌控的威胁时刻留在他的身边,而不铲之而后快?”

“师兄,傻妞说得对。”项阳听得频频点头:“师父当初再三交待我们,不能轻易让人知道了我们的身份,想必就是有这层考虑。”

颜卿沉默不语,这些他不是没有想过,但眼前的情形太过紧迫,他们必须确信婧贵妃怀孕到底是真是假,才能商定出对策。

“傻妞入宫那晚落入湖中,师兄你急着救她施了法术,当时皇上在现场不好回避。事后,皇上为这事询问了好几次,幸亏皇后机灵,只说是简单的练丹术里的一些小法术,才躲了过去。否则,让皇上知道仙医会的不只这些,肯定会提防戒备,对皇后也不信任。假如夫妻不能同心,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啊。”

项阳裹脚布似的劝慰起了作用,颜卿没有坚持,他又陷入沉思中,好象在想对策。

“师傅,徒儿有个想法。”自从阮依依决定要成为仙医的传承人后,她将自称改成了徒儿,旨在时刻提醒颜卿,要好好教导她。

颜卿扭头看她,他好象有点不适应阮依依这样说话。项阳知道她鬼主意最多,马上凑上前问:“有什么办法,快说。”

“婧贵妃不会让师傅师叔你们诊脉,但她总归还是要让人把脉的,对不对?”

“话是这么说,但给她把脉的,肯定是被霍家收买了的。”

“如果我们找个中间人呢?”

“中间人?”颜卿和项阳异口同声的问她。

阮依依本来还想卖关子的,可是项阳整个人都探了过来,急切的想听她的主意。阮依依真不习惯眼前站着一大高个把阳光全都挡住,只好快速说道:“太医院的王太医,如何?”

“他?他会听你的摆布?”

“王太医教我把脉扎针宫里人尽皆知,他还是专门替皇上皇后请平安脉的专职御医,医术高明,泰山北斗。假如皇上以关切为名请王太医去给婧贵妃把脉,婧贵妃万万不敢轻易推迟。”

王太医是皇上的人,但又跟阮依依关系不错,是一个非常合适的中间人。婧贵妃找不到理由对他挑三捡四,假如她是真有孕,自然会大大方方的接受王太医的诊治,如果她是假怀孕,就肯定会找各种理由来拒绝。

阮依依他们根本不用出手,就能凭此判断出婧贵妃的孕事是真是假。

“对对对。”项阳抚掌,连声叫道:“果然是好办法!”

颜卿并没有立刻表扬阮依依,他沉声问道:“那你有何法,令王太医去给婧贵妃请脉?或者,你能让皇上下令命王太医去请脉?”

阮依依神秘兮兮的笑着,问项阳:“师叔,现在是什么时候?”

“再过一个时辰,就可以吃晚饭了。”

“今天初二,是回娘家的日子。皇后都回了国公府,我也该回娘家了。”阮依依说道:“王太医收我做徒弟的时候,可是信誓旦旦的说要我把他家当娘家看,别跟他客气。如今我也不用客气了,该回娘家看看去。”

阮依依说要去王太医家里拜年,还想当然的认为那是自己的娘家,颜卿很吃惊,项阳更惊诧,两个人盯着她看了半天,见她不象在开玩笑,很是笃定,这才勉强的点头答应了。

“那个……你就准备这么去?”颜卿长年待在佛牙山,不问世事,不屑于了解人情世故。阮依依不按牌理出牌,想到一出是一出,两师徒也算是绝配,空着手说走就走,把项阳给急坏了:“怎么说你也是我国公府里的人,去拜年总归要拎着东西吧。”

“师叔,说你笨你就真是笨!”阮依依象流氓似的拍着颜卿的胸脯,还在上面抹了两把,然后挽着他的胳膊说:“别看师傅身无二两白银,但他身上揣的哪件不是稀罕物,随便拿瓶药出来就值黄金万两。若是拎些俗物去,才是瞧不起人呢。”

说完,伸手问颜卿要丹药。

“你要自己一个人去?”颜卿不给。

“当然,是我回娘家,自然是我自己去。”

“不行!”

“为什么?”

“不安全!”

阮依依瞅了瞅颜卿脸上的五指印,吃吃笑道:“师傅,你现在好象不方便出门哦。”

颜卿很淡定的用手抹了一把脸,只见他的脸庞立刻变得光洁如玉,那深深的五指印竟不见影踪,干净得一尘不染。

阮依依自己不能改变颜卿的决定,急得直跺脚,大声叫道:“师傅,太阳都快下山了,我现在去必定是要叨唠人家留下来用餐的,难道师傅也想跟着去蹭饭?”

蹭饭这种低俗的俗事颜卿自然不屑于做,但他一想到昨天木根杨的示警,心里就是不安。阮依依绝对是个祸国殃民的害人精,没他看着肯定能惹出是非。别人伤筋动骨无所谓,万一她再伤了身体,就算是掉了头发,颜卿心里也是不舒服的。

颜卿只纠结了一两秒,抬头,温和的看着项阳,说:“你也一并去吧,算起来是同僚,他是长辈,你去看看也是应该的。”

这哪里是在征求意见,赤/裸/裸的下了命令,项阳自然推托不了。

礼尚往来这事项阳做得是得心应手,虽然觉得他们三人大过年冒冒然的跑去不象样,但考虑到事出紧急,便点点头。

项阳唤来小四,命他从藏宝楼里找了两件称手的小玩意,包好,小四套好马车,三人坐了进去就往王太医家去。

京都分内、外城,内城宅院府弟均归皇帝所有,但大多都被赏赐给皇亲贵族,或者论功行赏的分给外姓的大臣将军等人。王太医虽然在太医院里地位高有资历,但终究只是个老郎中,所以没有资格住在内城置办家宅。

阮依依一行三人从内城出发走了快半个时辰才到他家,宅院不大,两扇大门新刷了朱漆,黄铜门环被搽得发亮。门前台阶是普通青石板,地面上还有前两日放爆竹残留的红色纸片。旁边两只石狮子的石料也不算贵重,大小适宜,神态可爱,颈上还绑了两朵大红花应景,很是喜庆。

整个院落应该是两进两出的古典格局,在外城算起来,也是大户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