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弯弯,歪歪的挂在天边。月光如水,轻轻的洒在地面上。
阮依依开始思念颜卿,很想知道他那里的情况如何。特别是想到他现在还在义庄处理那些染病的村民,阮依依心里就越发不安。
要知道,颜卿留在那里的时间越长,就说明这次瘟疫越难治疗。
“香瓜,小四……”阮依依等得有些不耐烦,她想去义庄找颜卿,来到窗前想叫香瓜和小四陪她一起去义庄。可是,看见他们睡得香喷喷的,又不忍叫醒他们,自己披了件着衣裳蹑手蹑脚的往县衙的后院走去。
白天在这里晾晒被药水消毒的衣服时,阮依依发现这里有个小狗洞。她身材娇小,刚好可以爬出去。
县衙所有的进出口都有袁铁轩的护卫看守,阮依依如果想出去,只能走这里。
今晚,月光皎洁,万籁寂静。阮依依沿着县衙边的一条青石板小路往下走到尽头,然后站在一个三岔路口犯了嘀咕。
她偷跑出来的时候,一心只想着要去找颜卿,完全忘记了自己根本不认识溪尾村的路,自然也不知道义庄在哪里。
可是,折身回去无功而返阮依依又有些不甘心,但前面三岔路口哪个是去义庄的她又不知道,犹豫了半天,阮依依竟荒唐的决定,通过背过身去用扔石子的办法来选择其中一条去义庄。
阮依依刚蹲下身捡起一块石头,忽然闻到了股花香。这香气,很熟悉,但总也想不起在哪里闻过。迷迷糊糊的,隐约听到有人在跟她说话:“你想去找你师傅?”
这声音分辨不出男女,但阮依依从骨子里觉得,它是无害的,便甜甜笑道:“是啊……你是谁?为何我觉得你的声音很熟悉?”
“你真滥情,竟然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哈哈哈。”那声音听上去心情似乎特别的好,只是它表现得越熟悉,阮依依就越是没有头脑。
阮依依揉揉眼睛,眼前宁静异常,根本没有人影。阮依依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摇摇头,刚要抬脚,那声音又冒了出来:“你真得不记得我了?”
这次,阮依依没有出声,她默默的摇头,那声音竟然能看见,好象很悲伤似的,黯然神伤的说道:“我就知道,你心里只有你师傅。”
不等阮依依说话,那声音自顾自的说道:“两个人搂搂抱抱了一整晚还不够,大清早的在外人面前玩亲亲,真讨厌!一点都不顾及人家的感觉……”
“呃……你是谁?我为什么要顾及你的感受?”阮依依顿时无语,莫名其妙的冒出一个吃醋的声音,这感觉真得太奇怪了。阮依依的脑子不停的告诉她,此地不能久留,可是心里又很好奇,手脚仿佛都不受脑子控制,就连脑子都是一团糟。
明明不想理会这个声音,但是嘴巴就是不受控制的一张一合,忍不住接过它的话题,说道:“我想师傅了,你知道他在哪吗?”
“我知道他在哪,但是我不告诉你!哼!我知道,你是想找你师傅陪你睡觉吧!”声音忽而调皮,忽而沉重,好象很伤心,又似乎是故意在气她,听得阮依依毛骨悚然:“你是怕没你师傅陪你,你会做噩梦。你怕梦到渺烟和狗蛋,怕他们会来质问你为何不替他们报仇,对不对?哼,我偏不告诉你!”
阮依依的大脑突然出现片刻的清醒,她觉得自己刚才好象又被梦魇了似的,差点丢了魂魄。
说念卿安。阮依依努力控制自己的身体,她瞪大眼睛四处寻找声音的来源,但这个声音太过飘渺,好象是从她心底冒出来的。
它一语中的,将阮依依的心思全都说出来了。
阮依依试着深呼吸,抿着嘴对声音刚才的话不置可否,脚步开始迈上石阶。她本能的觉得,她还是应该留在县衙乖乖等颜卿回来,而不是在夜晚独自跑出来。只要能回到县衙,这个声音就不会这样嚣张,而她也不需要去害怕。
她答应过颜卿,不会再惹事的,不会再让他担心的。
“你每天强颜欢笑,故意惹王仕青生气逗他玩,其实是想让他们以为你已经走出了忧郁。其实你害怕!你越来越离不开你师傅,是因为你怕他会死吧……你害怕你身边的人都象象渺烟和狗蛋那样,因你而死,对吗?”
阮依依不安的抖着腿,扭头往后看去,空旷的石板路上空无一人,那声音如幽幽鬼魂,围绕在她身边,看不到摸不着。
阮依依全身起鸡皮疙瘩,她知道自己的血传承了颜卿的一部分功能,对人对鬼对妖对魔都很有用处。
只不过颜卿是仙医,这些妖魔鬼怪都近不了他的身,害怕他。但阮依依不同,她底子太差,以前整日与颜卿形影不离,现在失去了颜卿的保护,她是很危险的。
阮依依越来越觉得自己太过鲁莽,不过,她还是有信心的。假如这个声音对她有恶意,早就该伤害了她,怎么可能还这样假惺惺的与她讨论她的内心世界。
只是,它的目的不明确,阮依依就不安心。
“你到底是谁?想做什么?有本事,你露出真身,何必偷在角落里不敢见人!”阮依依壮着胆子怒斥这个声音。
这个声音不但不怕反而笑得更加猖狂,它反过来逗弄阮依依:“哈哈哈,我就不告诉你,偏不告诉你,哈哈哈!”
阮依依捂着耳朵,拼命的摇头。她想把它的笑声全部赶出脑子里,但是她摇得越厉害,那笑声就越清晰,在她的每一个神经末梢都发出共鸣,将阮依依笼罩。
突然,眼前一片漆黑,阮依依仿佛坠入无底深渊,在这哈哈大笑的声音里,晕了过去。
依旧是颜卿的声音将阮依依从梦境中唤了回来,只是这次醒来时,阮依依觉得眼睛好疼,似乎是哭了太久,肿得跟核桃似的。勉强睁开,就看到颜卿焦虑不安的眼神,素来洁净的他,身上竟沾了些花粉。
阮依依下意识的起来替他掸衣衫,颜卿见了,忍不住笑起来,抱着她,心疼的说:“你又梦魇了。”
阮依依已经分不清昨晚自己是在梦里还是现实中,她故做轻松的笑笑,说:“可能是换了地方睡不习惯,这才被梦魇了。”
“你不只是梦魇,还梦游!”冷不丁的从角落里冒出王仕青的声音,冰冰凉凉的,一点关怀之意都没有,还责备她:“如果不能帮忙就回京都去,别拖累大家。”
“你!”阮依依本来想骂他两句,忽然想起昨晚那声音说的话,立刻闭上了嘴,揉着眼睛不说话。
颜卿将她的手拿开,替她敷上井水泡过的凉凉的绢帕。哭肿的眼睛立刻舒服了许多,阮依依焦躁的情绪也渐渐平静。她正准备问问颜卿昨天诊治情况,外面传来一个声音:“依依妹妹好些了吗?”
阮依依象被针扎似的从床上弹了起来,一把扯掉盖在眼睛上的绢帕,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团火红,在明亮的阳光下,看着刺眼。
阮依依本能的伸手挡在眼前,眯着眼睛看了半天。只见那红影子婷婷玉立在门边,手里好象端着一碗药,看不清五官,但那身形还有那个声音,分明是这两次梦魇里看到听到的。
不对,第一次梦魇时,阮依依记得自己分明看到的是一个长得比女人还妖娆的男人,但眼前这个,肯定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个风情万种的狐媚女子。
“仙医,奴家就说了,只要依依妹妹吃了我煎的药,肯定能好起来。你偏不信,非要守着,白白浪费了大半天时间。”那女子一边娇嗔着,一边扭着腰肢走了过来,将手上的药放到颜卿手里,然后退了两步,跪在地上要替阮依依整理衣裳。
阮依依分明看见这女人交药给颜卿时,双手有意无意的捏了颜卿的手一下。虽然颜卿不动声色,并不理会那女人,但阮依依看着就是恼火。
特别是当她自降身份的跪在阮依依面前时,那温柔的样儿都快要滴出水来。阮依依带着仇恨的情绪瞪她时,被她的五官吓得差点跳起来。
阮依依本能的往颜卿怀里钻,差点将颜卿手里的药打翻。颜卿见她被她吓着受了惊,一拂手,竟将那女人推倒在地。
“仙医这么做,过了!”一直站在旁边袖手旁观的王仕青突然上前扶起那女子,就连从来不正视女人的袁铁轩也站在那女子的另一边,小心翼翼的托着她的手肘,斯文的说道:“姑娘受惊了。”
颜卿看都懒得看他们,放下药,连声问阮依依:“怎么了?”。
“师傅,我梦里见过她。”这女子,分明就是第一次梦魇中,那个水潭里的人。阮依依在颜卿的怀里又仔细看了看她,她与梦里的那个人长得很象很象,但又有点不太一样,至于哪里不一样,阮依依又说不出来。
总之,如果刚才不是清楚的看到她细滑的颈脖平平坦坦,与她高耸挺翘的胸部相映成辉,阮依依肯定以为她就是那个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