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卿听见王仕青“谦逊“的话,拿过来随意看了一眼,有意无意的将王仕青的字放在他写的字旁边。
颜卿贵为仙医去淡薄名利,处世随性,所写得字也如他性格一般,行云流水,挥洒自如。王仕青身在名医世家,无论是人还是字都中规中矩。
王仕青的蝇头小楷单独看时,确实令人惊叹,但与颜卿的相比,却少了几分洒脱和大气,多了拘谨和呆板。
阮依依哪里知道颜卿是故意在比,她一手拿着王仕青的字,一手拿着颜卿的字,来回对比了好几字,然后心直口快的巴拉巴拉评论一番,最终结果当然是颜卿更胜一筹。
王仕青没有理会阮依依,但在写第二张时,他的手就抖得厉害,满满一张纸上,竟有七八个字出了错,不是歪了就是大了,看得王仕青无名火起,要撕掉这张纸。
颜卿眼疾手快抢了过来,又是那轻飘飘的随意一瞟,递给阮依依,无奈的说道:“里面似乎也没有线索。”
阮依依又仔细比对了半天,最后颓废的放下手中的宣纸,沮丧的说:“真得没有……难道魅然在骗我?”
“仙医能治好溪尾村的瘟疫,没道理对付不了清风镇的毒花,是吧?袁大人。”王仕青冷不丁的对着袁铁轩冒出这一句,袁铁轩不疑有他,附和的点点头,却不知,这是王仕青不服颜卿刚才所为,有意在讽刺他呢。
颜卿也不恼,他绾着阮依依的乌发笑笑说道:“我是医,不是仙,王御医对在下太有信心了。”说完,又对阮依依说:“那花精花费这么多心血就是为了你,我想,他应该没有撒谎,只是我们一时之间没有找到端倪。还有七天,不着急,我们慢慢找。”
阮依依最是崇拜颜卿,尽管心里也明白他也有无可奈何的时候,但她对他仍然充满信心。听见颜卿这么说,便不再纠结,打着呵欠向王仕青他们致谢,然后转身搂着颜卿闹睡。
不等颜卿下逐客令,王仕青和袁铁轩告辞离开,各自回房休息。因为好事中途被打断,阮依依和颜卿也没有亲热的心思,两人喁喁细语几句后,便睡了下去。袁铁轩忙碌一整天,也累得够呛,临睡前四处巡防一圈后,和衣倒下。
王仕青却心事重重,和衣躺在床上,细想着那些对话,试图从中找到药引子的线索,拨得头筹,最终还是没有头绪,昏昏沉沉的睡了下去。
第二天,公鸡打鸣第二声,就有客来访。
“小依,小依,你在哪!”魅然今儿换了件浅紫色的衣服。说来也奇怪,这颜色若穿在一个小姑娘身上,就会显得纷嫩可爱,但如果是个大男人穿,肯定很恶心。但魅然穿得却是各种妥帖,除了显眼招摇这个毛病不太好,其它的,还真挑不出毛病。
店小二早就殷勤的将阮依依住的上房告诉了魅然,魅然也不客气,扭着腰就上了二楼,熟门熟路的来推门。
这回,颜卿将门关得紧紧的,魅然连推了几次,都没有推开。
“真是个小懒虫,到现在还在睡!”魅然自言自语着,在原地转了一圈,只见他的身体突然分解成了无数粒孢子花粉,绿油油的,逐渐分散,一颗颗的从门缝中钻了进去。
颜卿浅眠,魅然在楼下叫唤时他就醒来,被他聒噪得睡不成,便悄悄起来梳洗。刚弄好,忽然听到外面安静下来,还以为魅然知难而退,没有再来骚扰他们,便又重新回到床边,见阮依依四肢伸展,大刺刺的睡成一个大字,好不舒坦。
“都这么大了,睡觉还不乖。”颜卿疼惜的笑着,摇摇头,将她摆正,盖好软毯,转身收拾好桌上的纸张笔墨,开门下楼,准备去厨房为阮依依准备早餐。
魅然一直躲在角落里,等颜卿一走,花粉重新聚集成人形,原地转圈,便成了人形。
这回,魅然将衣裳换成了玄色。他看得出来,那天小河边,他将白袍换成玄色时,阮依依露出惊艳的神情。
魅然学着颜卿的动作坐在床边,看着还在熟睡中的阮依依,见她梦里都甜甜笑着,很幸福的样子。
魅然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说道:“这么可爱的小姑娘,看得我都舍不得要你的血了。”
朦胧中,阮依依隐约听到有人说话,一只手在脸颊上游弋,好象怎么都摸不够似的。阮依依不疑有他,以为是颜卿在叫她起床,闭着眼睛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然后抱着这只手,娇嗔道:“师傅别吵,要睡觉……嗯,还要睡……”
“小依啊,快起来,你不是急着找药引子吗?我来陪你找。”魅然也不抽手,反而还伸出另一只手要来抱她。阮依依隐约之间听见有人叫她小依,觉得这个名字好陌生,正纳闷,颜卿在没有第三人在场时都只喊她阮阮,为何突然改了称呼。
就在这时,颜卿出现回来了。他去厨房生好火煮了粥,想趁着这个空隙来看看阮依依是否醒来。
一进门,就看见魅然要伸手去抱阮依依。颜卿想都没想的就冲了上来,劈开魅然的手,伸出两指直取魅然面门,要抠他的眼睛。
魅然不得不松开抱阮依依的双手,本能的往后飘了三尺远,举起胳膊护在眼前。颜卿的双指插进了魅然的胳膊里,但是,他没有流血。颜卿抽出手指时,上面全是绿色花粉,而魅然的胳膊上有两个洞,很快,就被花粉填满,完好无缺。
颜卿怔怔,忽然明白过来,魅然不是真正的柔体,而是元神与花粉凝结成的人形,刀枪不入,或者说随便剐剜都不能伤其根本,最多损失一些花粉,不用须臾,魅然就能再填补回来。
魅然见颜卿没有讨得便宜,正想得意的哈哈大笑两声,忽然看见床上的阮依依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正揉着眼睛,一肚子起床气没有发出来。
颜卿最是知道阮依依的脾气,如果睡得正香时被人强行拉起来,怕是要气上一整天。刚才一定是因为他们俩的打斗声惊扰了她,她还糊里糊涂的没有彻底清醒,正在自己跟自己发火。
魅然见颜卿将手指竖在嘴边示意他安静,也没有动,两人都紧盯着阮依依。只见她揉完眼睛后,又喃喃的倒回床里继续睡,颜卿这才松了口气,扭头冷冷看着魅然,特别是那双碰过阮依依的手,简直就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你伤不了我。”魅然无声的说道,他知道,颜卿一定能看懂他的嘴型。
颜卿见他挑衅,不屑的冷哼一声,也无声的回道:“想试试。”
“我知道,你想用你的血灭了我。但是,你别忘了,我的血和小依的血融在一起。我如果有个三长两短,你不怕牵连了她?就算她不会受影响,清风镇三百号人的身体里还种着毒花,大不了,我跟他们同归于尽。”这话长了点魅然压着嗓音小声说,足以让颜卿听见,但又不会吵醒阮依依。
颜卿皱眉,他归恨别人威胁他,但眼下这个情形,他不得不考虑周全。刚才虽然只交了一下手,但颜卿发觉,魅然虽然初为人形,但似乎修为并不短,灵力也不比他差多少。最可恨的是,他总是拿着清风镇百姓来要胁他,颜卿对他头痛不已。
魅然是个识实务的人,知道颜卿暂时不会再找他麻烦,也不敢再激怒他,小声说道:“我是来看小依的。”
颜卿立刻露出一个“你是她什么人,凭什么要你来看”的表情。魅然也不恼,笑嘻嘻的说道:“算起来,我和小依也是缘份。我跟她不分你我,我有求于她,她也有求于我,仙医大人大量,何乐不为。”
颜卿不置可否,只是坐在床沿边,将那软毯把阮依依遮住,不让魅然看到她的身体。
魅然登鼻子上脸的也坐了下来,瞅着阮依依说:“昨儿小依缠着要我说药引子是什么,非要我帮你。你想想看,我们立了赌约,哪有我主动帮你的道理。”
“是她缠着你问药引子?”颜卿问他。他明明记得,阮依依说的,是魅然自己说漏了嘴。
魅然突然女人女气的捂着嘴,吃吃笑道:“看我这破嘴,竟然把实话说出来了。小依知道了,肯定要生气。”
说完,还左摇右摆的笑着,那笑声,别提有多愉悦。
颜卿疼爱的摸了阮依依的脸,心里暖阳阳的。阮依依瞒着他在背后做这么多事,都是为了他,一想到这点,颜卿各种舒坦。
魅然见颜卿不但不生气,反而还很受用的样子,瘪了脸。下了半天药,竟然没有下对,不但没有挑拨成功,好象还当了一回助力了。
阮依依半梦半醒的闻到了颜卿的气味,她哼哼两声,顺着这气味就爬了过来。颜卿怕她惷光外泄会被魅然看见,用毯子裹着她,将她抱了起来,小声的哄着。
魅然看得啊,那表情,比吃了颗老鼠屎还难过。
其实颜卿心里跟明镜似的,魅然不可能突然一下爱上阮依依,他来不过是故意来得瑟的。再加之他以后变妖还要靠阮依依的血,所以他有意无意的想把自己整个跟阮依依有多暧昧似的。这道理就跟攀亲戚一样,亲戚攀不上,就搭点绯闻,反正总是要挂上点关系,才显得亲近,以后才好求人办事。
不过,颜卿看见魅然要跟阮依依亲热的样子就控制不住的火。他的宝贝,只有他才能碰才能看,别的男人,统统走开。
因为入夏,软毯又薄又小,裹住了阮依依的上半身,下半身就不能全部遮住。她纤细的小腿,白嫩似藕,一双小脚丫儿俏生生的露在外面,看得魅然垂涎三尺,忍不住想伸手去摸。
颜卿抱起了阮依依,才注意到她的脸上有花粉。猜都不用猜,就知道肯定是刚才魅然留下的。颜卿瞪了那魅然一眼,谁他还不示弱,翻着白眼瞪了回来。
就在他翻白眼的时候,阮依依毫无征兆的突然醒来。一睁眼,就看到两个超大的卫生球正努力的往上翻着,眼皮的上方,隐隐藏着他独有的墨绿色眼球,活活的把阮依依吓得连懒腰都不敢伸,一翻身整个人扑到颜卿怀里,大叫一声:“鬼啊!”
刚翻到一半的眼珠子瞬间归位,魅然讨好的叫阮依依,想伸手跟她打声招呼,阮依依却拼命的躲,窝在颜卿怀里连看都不肯看他。
魅然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懊悔得一塌糊涂。阮依依突然被吓醒了,脾气也上来,她抬起脚就要蹬魅然。
颜卿也趁机下了逐客令:“还请你出去,不方便。”
魅然悻悻然的走了,临出门前还惨兮兮的瞅了瞅阮依依。颜卿难得嚣张的扭头冲着他挑衅的笑,那嘴角,挑起来的弧线优美得,快要把魅然的都迷倒。
“小依,我是来帮你找药引子的。”魅然不甘心,讨好的冲着阮依依说。
阮依依刚刚才缓过劲来,元神归位,对于魅然的主动示好一点反应都没有。阮依依觉得他是来看她笑话的,嫌弃的瞥了他一眼,问颜卿:“师傅,他怎么会进来?”
“许是化成花粉进来的,师傅没有留心,让他钻了空子。”颜卿觉得很愧疚。他自认为在无忧国,他是没有对手的。但这次他清楚的意识到,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就算他贵为仙医,精通医术又如何,比歪门斜道,他远远不如魅然。
魅然华丽丽的被忽视了,他不甘当透明人,再次提醒阮依依:“我真得是好心来帮你的……你把人家的好心当成驴肝肺,还不如我当小兔的时候对我好。”
阮依依被他吵得头都痛了,捡起鞋了要扔他。魅然一闪身躲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刚关好门,就看到王仕青在不远处看着他,那神情,好象看到邻居寡妇半夜偷情后姘头偷溜出来似的,眼神里有说不清楚的情绪。
魅然整了整衣服,晃着身体一步一摆的走到王仕青面前,很快乐的跟他打了声招呼:“王御医,早啊。”
王仕青没有理他,魅然又说:“刚才仙医在厨房里煮粥,再不下去看火,怕是粥变成了米饭。”
阮依依他们自从搬进客栈来住后,袁铁轩不相信魅然,所以都是他们自己亲自烧火做饭。平时都有别人看管着,今天颜卿被魅然吵得醒得早,煮粥的时间也提前了。王仕青被魅然这么一提醒,正要快步下去看火,袁铁轩却从楼下走了上来,端着托盘,上面是他们三人的早餐。袁铁轩边走边说:“幸亏我去厨房巡防时看了一眼,这粥都快干了。”
话音刚落,魅落神不知鬼不觉的飘到了他面前。袁铁轩吓得双手一抖,整个托盘都掉了下来。魅然却接住了,笑嘻嘻的对着袁铁轩说:“谢谢你哈,这早餐,我去送。”
说完,又扭着身体,托着盘子来到阮依依的门口,敲门说道:“小依,我来给你送饭了。”
袁铁轩不明就里,小心挪步到王仕青身旁,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王仕青心里却不是个滋味,但他素来就事论事说话客观,从不搬弄是非。听见袁铁轩的问话,他强做镇定,用一种冷漠的语气,淡淡的说道:“不知道。我出来的时候,正好碰到他从依依房里出来。”
袁铁轩见王仕青说得平淡,便不好再问。而王仕青的心里,却不如说话这般平静。
天才刚刚亮,一个男人从一个女人房里出来,算是个什么事啊。而且,阮依依晚上和颜卿同床共枕,怎么又会突然多一个魅然出来。这些事,如果放在别的女人身上,早就被浸猪笼了,王仕青也会鄙视得连看都不愿意看。
可是,放在阮依依身上,王仕青却没有半点轻视小瞧的意思。反而,有种莫名的仰慕。这个女孩身上到底有什么魔力,哄得这些男人围着她团团转。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这样讨人喜欢,她明明是个惹事精,偶尔迷糊犯错,蠢得不开窍,可自己又是这样的喜欢她。
王仕青沉沉的叹气,见袁铁轩仍盯着他看,尴尬的笑笑,说:“或许,是依依叫他来的……有可能……”
袁铁轩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好乱,反正也理不清,他也懒得去理。袁铁轩不愿意靠近魅然,嘱咐王仕青好生看着,自己则带着护卫去外面巡视,顺便再整理一下药材库房。
王仕青独独的站在走廊,看着魅然不屈不挠的敲门,但里面好象没人回应。魅然脸上有点挂不住,看见王仕青一直盯着他看,恼羞成怒,再次将眼睛瞪把,拼命的把那两颗墨绿色的眼珠子往上翻。
终于,他的眼珠子全都翻到了眼皮里面,无论近看远看,都是两颗又大又白的卫生球。
这时,阮依依清脆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死花精,你有病啊!一大早跑来到底想吓谁!”
阮依依一把抢过那托盘,抱在胸前,伸手将魅然推倒。
魅然正忙着翻白眼,哪里知道阮依依这个时候来开门,冷不丁的被她推倒,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看到阮依依冲着王仕青招手,甜甜的叫道:“仕青哥哥,进来吃早饭。我还有事要跟你商量呢。”
先前,王仕青被魅然那个非人类的翻白眼吓住了,愣在原地一脸惊诧。谁知道情况急转直下,阮依依的出现就象一道闪电,把魅然劈成焦炭,只剩下那两颗白花花的眼白看得人想笑。
王仕青听见阮依依点名叫他进来吃早饭,那得瑟样,连衣服的变得笔直挺拨。他象只骄傲的大公鸡迈着方步走了过来,临进门前,有意无意的轻轻踹了魅然一脚,然后闪身进来。
魅然来不及计较跟王仕青计较,他一咕噜的爬了起来,也想进去,却被阮依依拦住,威胁他:“你要是敢偷偷进来,我一滴血都不给你!”
“那我不进来,你现在就给我血。”魅然腆着脸,笑嘻嘻的讨血喝:“先让我喝一次血嘛!就一次!”
阮依依举起手,假装要咬破手指喂血给他。
魅然马上做出乖宝宝的样子,半蹲下来,仰起头等着阮依依喂血。谁知道阮依依只是做个样子,自己咬着手指吃吃笑着,看到魅然上当受骗的样子很是开心:“别忘了我说的,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得罪我,你没好日子过!”
说完,把王仕青拉进来,反身用脚将门关上。魅然碰了一鼻子灰,在门外抓耳挠腮的,偏又不敢进去,急得拿店小二撒气,要他搬条板凳上来,就在阮依依房间门口坐下。
王仕青刚进屋,颜卿就接过阮依依手中的托盘,将碗筷摆好,和阮依依吃起早餐来。王仕青小人之心的认为魅然会在里面下毒,本来还想拿银针试毒,却见他们两师徒吃得津津有味,羞愧的把银针藏了起来,也端起碗,斯文的吃了起来。
不一会儿,袁铁轩敲门进来,他进来时是斜着身体的,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魅然,就怕守在门外的魅然会趁机撒花粉。
王仕青见袁铁轩半路折了回来,惊诧的看着他。阮依依将桌上剩下的那碗粥推给袁铁轩,笑道:“灵鹊真机灵,这么快就把你叫回来了。”
袁铁轩呵呵笑了两声,端起碗,就着小菜呼噜一下就吃干净了,问道:“灵鹊说阮姑娘有重要的事问下官,不知是何事?”
“袁大人,麻烦你再仔细回忆一下,你和小兔之间的对话。”说完,又扭头对着王仕青说:“仕青哥哥,也麻烦你仔细想想你和小兔的对话。”
颜卿见他们两个不明白是何原因,在旁解释:“小兔是魅然的女化身,昨天我们一心纠结与魅然的对话,却忘记了小兔。刚才魅然无意中的一句话提醒了依依,他在溪尾村出现时是小兔,所以,你们与小兔的对话也很重要。”
袁铁轩和王仕青恍然大悟,两人轮流将自己所能想到的全都说了出来。阮依依越听脸色越难看,恨不得现在就出门狠狠的揍魅然一顿。
就连神经大条的袁铁轩也发现了,在溪尾村,小兔问得最多的就是关于阮依依和颜卿之间的关系,她最关心的,是阮依依是否还是处子这个问题。
阮依依联想起小四对她说的话,更加肯定,魅然化身为小兔到溪尾村打探她是否清白,目的是想要她的处子之血。谁知道阴差阳错,颜卿为了搅黄王仕青的提亲谎称阮依依已不是处子,无形间正好阻碍了魅然的寻血之路。
幸亏魅然当时误以为阮依依已非处子,败兴而归。否则,当真不知道,在溪尾村他会对什么脑筋。颜卿一想到这点,就觉得寒气背脊梁骨上下窜动。当时他们都忙着治疫,时常将阮依依独留在县衙里,虽然颜卿设了结界保护她,但如果魅然有心要取她的处子之血,也不是不可能。
颜卿想到的,阮依依也想到了。同样的,王仕青和袁铁轩也想到了。阮依依见他们三人脸上都露出不同的神态,那都带着无法言语的心有余悸,不禁对魅然火冒三丈,先前对他偶然产生的好感立刻消失了。
颜卿见阮依依恼羞成努,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她,示意她稍安勿躁。阮依依大口大口的吐了两口气,这才托着下巴,继续郁闷的反复想着这些对话。
一个时辰过去了,仍然没有任何线索。刚刚燃起的希望犹如风中烛火,很快就被吹灭了。
王仕青见暂时没有其它的事,站起身告辞离开。袁铁轩也跟着离开,继续每天要做的事。颜卿刚休息了会,楼下就有一推病人等着他去试验,药引子还是没有头绪,他不得不用最原始的方法一一试试。
去附近城镇运送药材的死士们都回来了,阮依依不需要亲自在厨房照看熬药的火候,得空脱身干点别的。她大部分时间都在帮颜卿找药引,闲暇时便努力从那些对话中找线索。不知不觉,又过去了三天。
这三天,魅然阴魂不散的守着阮依依。
阮依依帮颜卿熬药,他就围着那火灶转圈圈,唱着一些不知名的小调。阮依依帮病人喂药诊治,他就围着病人转圈圈,说些不着调的话。阮依依在颜卿身边休息时,他不敢靠近颜卿,便围着客栈一圈一圈的转,如驴拉磨,不停的坚持着,重复着,也不烦腻。
刚开始,袁铁轩是能躲就躲,到后来见他没有恶意,这才正眼看他,努力把他和小兔区分开。王仕青对魅然的出现一点兴趣都没有,他比颜卿还着急药引子的事,整日的泡在药村堆里,废寝忘食。
阮依依本来还想从魅然那再套些线索,但魅然一开口就说些风马牛不相及的事,阮依依越瞅他越反感,索性不理他,自己想办法。那魅然竟是个贱骨头,阮依依越不理他,他就越喜欢缠着他们,好象看到他们束手无措的样子,特别的开心。
已经是第七天了,阮依依他们的情绪都跌到了低谷。颜卿一如往常的试药换药再试药,但清风镇的百姓没有任何变化,反而有些人在魅然的操控下开始冷言冷语,嘲笑颜卿无能。
有几次阮依依想上前给那些人扎几针让他们睡个五六天再醒来,但看到颜卿充耳不闻,和平常一样冷静淡然,怕自己的行为会给他带来困扰,这才收住手,没有拿针去吓唬他们。
眼看十日赌约即将到来,魅然来客栈找阮依依的次数越发频繁,最后索性住了下来。颜卿忙碌忧心一整天后,好不容易能躺下来休息片刻,那魅然却刚起床,坐在客栈后院那颗古树的枝杈上扯着嗓子唱起了情歌。
颜卿对魅然的态度一直都是视若无睹,他的耳朵好象也能关住似的,纵然魅然唱得嗓子都破了,颜卿照旧该睡的时候睡,该吃的时候吃,该熬药的时候熬药,该跟阮依依亲热的时候亲热,根本没有受任何影响。
反而是其它人,包括阮依依,对他这种上门挑衅的嚣张行为无法容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