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略显空荡的书房,仍处于装修初级阶段。
它尺寸大,家具却没有几件,木地板上铺了两块单色地毯,天花板垂下一台巨大水晶吊灯,散发蒙了尘的暖光。
赵慈走到书架前,用手指拭了拭隔板,扫一扫书脊,他嘴巴闭得牢,一个多余的字也不肯往外蹦。
然而他新得的女伴却滔滔不绝,她铺开来的话题五花八门,比如自家小猫在出国前跑丢了,去年寒假和朋友去叁山谷滑雪摔伤,末了,当然也夸赵慈两条腿长又直。
她爱笑,话也够多,但他偏偏心不在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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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慈的好耳力在此刻发挥到极致,他举着杯子越喝越清醒,即使站在这里,隔几堵墙,也能听见尚云的笑声。
尽管他都明白,音乐和人语吵得头疼,这显然是他的幻觉。
不过他最近一直半疯半醒的,能听到,总比听不到更好。
“嗳,我能摸摸你的鼻子吗?”
突如其来的问号吓了他一跳,赵慈以为听错,他懵懵地问她为什么。
她对他笑,说是因为实在太挺了,跟雕塑似的,她想感受感受。
“就一下。”
她没等他回话便偷袭了。
赵慈低敛着眼,被她刮了个正着。见他木头木脑的,她便越发胆大地挽住他,说坐下来慢慢聊。
赵慈将手臂抽出来。
“...... 对了,你渴不渴,我正好下楼拿点水。”
她拽住他。
“赵慈,你该不是在怕我。”
“不怕。”
“这就对了,来,到那边坐一会儿...... 瞪我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呀。”
在她的坚持下,赵慈被拖到窗台旁,和她一左一右坐着聊起来。
她说他听,边听边点头,漫不经心的。这间书房灯光昏暗,他那副歪着脖子发呆的样子显得很痞,容易教人心软腿软。
于是,一只手在合适的时候,摸到了他的膝盖。
赵慈的表情忽而变僵,他咬着牙,一脸戒备的作战姿态,她却并不在意。
“说老实话,你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
“怎么没有?”
她的手仍按在原处没动。
“那个叫尚云的,不管她走到哪里,你都盯着她。”
赵慈移开腿,说盯着瞧没什么了不起,今晚这一屋子人他只跟尚云和程策熟,不瞧他们,要瞧谁。
何况她是前女友,是相识多年的隔壁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如今他待她就像待妹妹,早没有那种情和爱的心思了。
房姑娘长长哦一声,尾音翘起来,她啜一口酒,眼珠骨碌碌绕着他。
“那你喜不喜欢跳舞?”
“不喜欢。”
她将酒杯放到地上,对他伸出手来。
赵慈眨了眨眼,推说自己很笨,不会跳舞。
“我会,我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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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楼下正在播放贝西伯爵的曲子,绵软无骨。楼上无人打扰的书房里,她环着他,一步一步慢慢摇。
赵慈挪动脚步,节奏紊乱,他的协调性不见了,就被她推着动。她不断轻拍他的背,要他放松,可他只能直勾勾看着前方,对白墙上镶嵌的大镜子发愣。
他懂欣赏,认为姓房的女孩其实非常漂亮,她身材丰腴,舞跳得好,就连穿衣品味也无可挑剔,比另一个她高级千千万万倍。
赵慈抬起胳膊,看眼前的陌生女孩大笑着转圈,她有陌生的气味,她用茉莉香水,摇摆时层层漾出来,一不小心就把他拉进了花影里,仿佛整个人都飘在温香馥郁的潭城之春。
说起潭城,他就想到尚云。
赵慈讨厌恋旧,他知道这是一种治不好的坏毛病,不是赵家男人该有的品质,它懦弱,活该让人瞧不起。
可是他又特别想念她。
哪怕她就在楼下,相隔不过几步路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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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不起,我踩你的脚了。”
赵慈低头道歉。
女孩抬眼,对他笑,她潮湿的嘴唇微张着,就表情来看,并没有任何责怪他的意思。她倚在他胸口,听他的心跳,发现每一声都慢。
他不急,他像个空壳子,压根一丝兴奋的情绪也无。
就在曲子快到终点时,她蹭着他,主动勾住赵慈的脖子,踮起脚吻了上来。
十几年里,他从未吻过别人。
十几年后,他也没想过要跟别人在一起。
虽然二哥曾说身体和感情可以分开,世界之大,谁离了谁不能活。但赵慈偏不听,偏就紧紧贴着,不肯漏一条缝。
他是她的,昨日,今日,也算上许多个明日,即便隔壁姑娘已不再需要他,早把那扇门给他封死了。
当渐近的香风冲到鼻息里,赵慈微微偏开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