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八点,程策下楼了。
他将行李堆放在玄关,再悄悄伸脖子看了眼厨房,发现尚云还在榨橙汁。
于是他掏出一个彩纸小盒来,迅速塞到她的袋子里,就埋在换洗衣物下面。
那是他给她买的口红,一共七支,据说都是热门颜色,没有哪个姑娘不喜欢的。
店员热情,不厌其烦地在他手背上试了,说小伙子你瞧,这个色,和模特嘴上的是同一款...... 买给女朋友的吧?
女朋友叁个字触到他脆弱的神经,程策摇摇头,蜷起的手指立刻平伸,当场在柜台前持戒上岗。
他说是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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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策藏好礼物进厨房,尚云刚把越洋电话接起来,她应着声,绕着操作台走来走去。
他盯住她的两条长腿看,它们裹在深灰色烟管裤里,而她光着的脚丫,就吧嗒吧嗒踩在地砖上。
程策不大高兴了。
地砖阴,她竟不懂得养生,不怕着凉。他不明白为什么她总要光着脚,讲多少遍,买多少双拖鞋都没用。
“嗳,爸要和你说两句。”
尚云伸出手,将机子送到程策面前。
她听见他问候的话音渐渐变远,然后,又一点一点朝她靠近。约莫叁分钟后,她那务实的未婚夫就又出现了。
程策歪着脖子讲电话,手里抓两只羊毛袜。
“脚。”
“...... ”
她在操作台旁洗杯子,他蹲着帮她套袜子。尚云金鸡独立,依样先抬左脚后抬右脚。
完事了,程策捏一捏她的脚踝,起身去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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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赵慈正立在楼梯上系衬衫扣子,手指没停,一颗一颗慢慢拧。他垂着眼皮,视线始终向下,并没什么反应。
扣完,赵慈倚着楼梯扶手,站得还算稳。
而他所在的位置也不错,不显眼,大概能看到他俩的半边轮廓。
尚云前几天剪了新发型,长度变短了些,发尾戳在锁骨上,那模样让她看起来俏皮许多,尤其是抬脸看人时,衬得两只眼睛又大又精神。
程策应该是很喜欢的,每回看电视,就老爱玩她的头发。
手指绕住几缕,又松掉。
就跟现在一模一样,和她紧紧缠着,分开,又缠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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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他们准点出发,没耽误时间。
赵慈踩着油门一路狂奔,驶过小镇和热闹的森林公园,看见远处绿蓝色湖面上满是白船,沿途不管往哪里瞧,都是欢喜的一大家子人。
他想他们仨这组合,算勉强沾了边。
赵慈精神高度紧张,握着方向盘,就像把着船舵,除了偶尔讨论路线,他基本没跟副驾驶座的程策讲过闲话。
今天早晨他受了一点打击,偶尔戳一戳,还挺疼的。
然而赵慈自我催眠的本事日益高深,不过是重新洗了脸,就把它忘掉了。
他明白事到如今,尚云一定会嫁给程策,而只要他俩结了婚,签字画押,就等于他娶了亲。
届时他虽不能与她行夫妻之实,却能在那间地处黄金地段的婚房里自由进出。
他们与他打招呼,唤他程先生,而她就是他的程太太,挽着他,爱着他,每月都有十叁天追在他屁股后头叫老公。
赵慈已别无所求,他想不出世界上竟然还有比它更美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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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路开得很顺,他们只停了两回,比预定时间早二十分钟抵达目的地。
下了车,眼前就是一大片望不到头的草场。
天苍野茫,统共四栋度假小木屋,互相隔开一段距离。
他们合伙把行李搬出来,赵慈指着左边的白屋,告诉尚云她跟程策住那儿。宽敞,明亮,里头的靠垫和床褥有小兔子的图样。
赵慈说,这是当初订房时,专门为她选的。
因为可爱。
她在笑,不过他知道她什么都没想起来。
他是她的旧人和姆妈,记忆力过人,总还记得尚云曾经爱用的铅笔盒上,就画着小兔子。
尽管那已是很久以前的事。
尽管她后来又喜欢过小鸭小猫,还有小恐龙。
当他滔滔不绝交代着注意事项,她就立在面前边听边点头。赵慈念高中时常在社团搞演讲,不容易怯场。
可也不知是怎么了,说到最后,连两只耳廓都烧成了粉色。
他越来越不中用。
从前胆子还大,皮也厚,现在他最怕她这么盯着自己看。
一看,心脏就蹦得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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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自回屋安顿下来,赵慈冲了个热水澡,他算一算时间,随即抓起手机给程策连打五通电话。
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他终于把那对颠鸾倒凤的夫妻给拆散了。
程策单手撑在床单上,一接起来就问到底什么事?!这操淡的语气让赵慈满心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