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2 / 2)

宠文结局之后 宋昙 3939 字 27天前

锦屏绣幌,兽炉香袅。明烛映着屏风,屏风上有个小小的影子,那人哭声绵软,娇嗲得很,小肩膀一抽一抽,着实惹人怜爱。

傅辛原本面上隐隐带着冷色,见流珠来了,定定地盯着她,低笑着对屏风里的人道:“爱爱,别闹别扭了。你瞧,你妹妹都来劝你了。左不过一件衣裳,你何必与朕为这点小事生了间隙?”

傅辛示意流珠坐到身侧。流珠一言不发,隔着段距离,坐到了小案对面。

阮宜爱嘤嘤低泣,委屈道:“妾从前想穿什么便穿什么,便是做少女打扮,陛下也不曾多说什么。如今陛下许久才来看妾一次,连妾穿什么也要管,做什么妆容也要管。你若是好好跟妾说,妾岂会不按你说的来?奴奴之所以生气,是因为陛下恩宠大不如前。”

流珠不明所以,太监关小郎见她困惑,笑了笑,解释道:“如今正是盛夏时节,荷花妆十分盛行,汴京少女多梳形如荷花的发髻,穿领子如荷花一般的裙裳,活泼娇俏。皇后今日想要在宴上做这打扮,官家不准,两人便吵了起来,只等着阮二娘子说和说和呢。”

傅辛摆了摆手:“就你话多。还不去偏殿拿些西夷进贡的果子来给二娘子尝尝?这儿的事儿,便不劳烦小郎费心了。”

关小郎知道官家这是赶他走呢,虽说他一走,殿里边就没人了,只殿外有些守卫,可是关小郎也没多想,挠了挠头,持着拂尘出了殿门。

闲杂人等一走,傅辛便不老实了,脱了靴袜,一面用脚趾去勾对面流珠的裙裳,一面假装正经地说道:“二娘子,你打算如何说和?”

流珠偏头看着屏风上映出的人影,那贵为皇后,或者说,贵为宠文女主的娇娇女子背对着屏风,肩膀抽个不停,而屏风这面,霸道专情的男主角却正与小姨子暗通款曲,案下勾连。

作者写了帝王罕见的专宠,写了阮宜爱百般如意的人生,做为读者的阮流珠当年看的高兴,不曾深究那些可疑之处和明显不符合逻辑的地方,哪知道自己会有机会亲眼见证这恶心的真相呢?

流珠往后稍稍退了退,并不劝说宜爱身为皇后该如何如何,转而谎称道:“这荷花发髻,荷花裙,儿在汴京中确实见了不少,只不过近些日子却是见不着了。那些没出闺阁的小娘子们说,这等装扮,要在乞巧节当日及之前做,才算吉利。若是过了乞巧节还这般打扮,怕是不妥,有碍姻缘呢。”

傅辛微微勾唇,又十分强硬地去扯她的手,轻轻抚着她手心里的茧,对着屏风那侧道:“二娘子说的这事,朕都不曾听说过呢。不过二娘说的,着实有理。”

宜爱听了,肩膀也不抽动了,也不顾流珠这个外人在场,抹了抹眼泪,撒娇道:“好。妾便依你一次,换你备下的宫装。只是奴奴有个要求,要你来给奴奴换,还要你许诺,接下来这十日里至少来见妾十面。”

傅辛揉了揉眉心,穿上靴袜,一边说好,一边趁起身时捧着流珠的脸,飞快地亲了下,又将酒盏端起,钳着她下巴,逼她喝下,低笑道:“二娘还请避嫌。”

流珠的眼抬也不抬一下,起身出了门,等了片刻后,便见引她的那宫婢又低着头走来,带着她回了大殿。

宴上太平无事,只徐道甫因官家提了他的名而格外高兴。待回了家中,掩上房门,徐道甫醉醺醺地道:“从前听闻官家为了皇后遣散婢妾,又见我家娘子这般美貌,只以为皇后定然是个极美的女子。可谁知亲眼一看,皇后虽确实貌美,娇娇可怜,可身高也就刚过我的腰,配上那一身庄重打扮,简直像个偷穿娘衣裳的小女娃。咱倒是没想到,官家好这一口儿。不是我说,两人站在一起,更像兄妹,不似夫妻。”

他哪里知道,官家也不好那一口,倒是和他不偏不离,一个爱好。

“祸从口出,患从口入。你若是知道这话不该说,便千万别张口。这话也就在我面前提上一提,切莫再跟儿提,也不能跟别人提。”流珠搁下醒酒汤,蹙眉说道。

“不说,不说。”徐道甫喝了醒酒汤,反倒更困,定定地看了一会儿流珠,道,“娘子今日真给咱长脸。”

流珠斜他一眼,又听得他呢喃道:“娘子你这眼,细看着带点儿褐色,倒是像北蛮人呢。”

“醉了便说胡话。”流珠给他拢了拢被子,徐道甫便这样沉沉睡去。流珠怔怔地看着他,不由忆起了从前听过的一些传闻。

听说宜爱做了皇后之后,倒是有许多国公府的对头借皇后行为不端,任性妄为来做文章呢。她从前只当是乱做文章,今日一看,却也心头发凉。

身为一国之后,便是任性,也不该仗着夫君纵容,任性到如此地步。傅辛这样宠阮宜爱,简直是“宠杀”,日后指不定要借此做什么文章呢。便是废后,只怕被指责的,也不是他。

☆、第7章 可惜春残风雨又(三)

第七章

徐道甫领了龙神卫四厢都副指挥使的职位,又看似得官家倚重,在兵部帮忙,忙得不可开交,夜里头回来便倒头大睡,鼾声震天响,哪里有功夫与娇妻缱绻。

这到底是不是傅辛的小心思,流珠懒得寻思考量。她白日也忙,忙着被皇后召入宫中陪聊陪玩,也是傅辛变态,专喜欢在阮宜爱眼皮子底下和流珠偷情,自觉兴奋又刺激。近些时日,他似乎玩腻了,喜欢在午后独自理政时,让流珠在旁伺候笔墨。

流珠自然不会好生伺候他,拿了阮宜爱喜欢看的坊间话本,坐在旁边随意翻看。这些话本受了官家和皇后甜宠故事的影响,也喜欢写些全天下独宠你一人的故事,流珠一看这些话本,自动把男主代入成傅辛的样子,便恶心得不行。

这大家族里过得好的,都是掌权的一方。掌权的娘子,哪有一个娇娇软软、傻傻憨憨,只知生孩子的?

久坐伤身,流珠可是一定要比傅辛活得长的。她背着手,走到傅辛身侧,边心不在焉地替他研墨,边拿眼看他批阅奏折。因她立在傅辛右手边上,看的字都是歪的,只认出了一些姓名,虽不认得人,却也暗暗记在心中,忽地听得傅辛带着笑意道:“如今能看懂这些手写的字了?我记得离京之前,你还是只能勉强认出印刷字的怪人。”

流珠心上一紧,又道:“国公府不好好养儿,自然将儿养成了个怪人。”

傅辛捏了捏她的鼻子:“我替你报仇。”

“先捅了你自己,便是报仇了。”流珠低头,平声道。

傅辛不恼,反倒添了兴致,心上念起,强硬地捧着她的小脸,正欲要与她做些亲昵的举动,却见一人从门外急急走入。待看到殿内情形时,那人也怔愣在原地,倒退了两步,这才反应过来,遽然跪倒在地,俯身道:“儿臣有要事禀报。”

这人模样清俊,与傅辛倒是相仿,活脱脱一个柔和清俊版的少年傅辛。少年看起来年岁不高,声音略显青涩,腰间别有腾龙玉佩,当是皇子。

流珠心思一转,对了对号,知道这人是傅辛的长子,十七岁的傅从嘉。比起阮宜爱所生的十岁的傅从仲来说,这人年长许多,早早领了政事,朝中风评很好,也是文武皆备,胸怀韬略。

虽说傅辛爱极了流珠,可却还是不准她听政事的。流珠也识趣,避了开来。知道的少些,说不定还能活得更久。傅辛那般多疑,日后变了心,肯定怎么看她怎么厌烦,她若还知道这些辛秘事,一脚便踏进了鬼门关。

自家娘子在这里陪侍君侧,徐道甫全然不知,只顾着与同僚一同处理军务。然而几人暂歇之时,一人玩笑道:“徐三哥,你家娘子那般娇俏年青,还是国公府的贵女,与你相比,活像是一朵鲜花插到了……插到了内什么上面。你若是再不抽时间陪陪娘子,你娘子说不定要回娘家享福咯!”

徐道甫稍稍一顿,却还是摇了摇头,道:“我娘子岂是那样的人?比如今更困苦的日子,我们在小地方,早就过过。更何况她时不时就要进宫陪皇后,最是懂情理的人。”

“徐三哥,话可不是这么说。你从前在老家,那地方偏远,人也老实,自然不会出事。可汴京这地方,水深,幺蛾子也多。你看街上那拢着袖子,耳边别朵花儿的公子哥,天天晃悠着,一双眼睛贼溜溜,那是要干嘛?当然是要祸害其他宅院里的娇花咯。”

另一个刑部官员也道:“前段时间有个案子,便是娘子一枝红杏出墙来,郎君发现之后,一怒之下,砍了红杏。哎哟哟,那一地血,要不怎么说是‘红’杏呢?”

徐道甫却摆摆手,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做事去了,也不知是压根不信,还是不愿去多想,抑或是害怕深想。

待夜里头,徐道甫难得早早回了家中,看见流珠正在做绣活,时不时揉腰,便凑头看去,却是流珠在给他买回的那几件袄添绣花样。经她这一打理,这些土气的袄,看着好看了不少。徐道甫瞧那绣样,知道要花费不少工夫,心头生出来的那一点小尖芽儿般的疑虑也彻底打消了,笑呵呵地拉娘子去用膳。

饭桌上,他一个劲儿地说今日又见着官家了,官家夸了他,十分骄傲。流珠听着,心里有气,却也只能给他夹菜,以此堵他的嘴。

可叹这老实郎君哪里知道,流珠腰痛,正是他口中的官家给折腾的。傅辛怎么也做不腻,花样繁多,流珠甚是屈辱,可又不敢反抗,一反抗,身上就要有伤,有了伤便容易被看出来。他三十出头,已不是青年,哪里来的这许多精力?流珠也想不通。

过了几日之后,徐道甫有些为难地和流珠说起了件事情。

前一阵儿南边遭了洪灾,悠然万顷满,俄尔百川浮。滔天洪水淹了徐道甫的老家,徐道甫爹娘家田宅都被淹了,无处可去,又听说徐三郎在京城做了官,想必十分富贵,便千里迢迢来汴京投奔徐道甫。走到离京城没多远了,这才央得一个文人代笔写信,等徐道甫收到信,二老第二天便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