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芝珺给她的果盘里添了一把草莓,说,“嘉嘉,你放心,虽然傅桉看上去吊儿郎当,学习这事还没让我们操心过。他留下来,你也有个伴,不然我在国外都担心呢,”
章祈嘉哑口无言,抬头看去,傅桉果然笑得一脸灿烂。
真该死。她想。
章祈嘉用力咀嚼着一颗草莓,好像要把某人嚼碎。但无论她如何表示不满,他们的暑假行程就这样被决定了。宋芝珺飞美国和小姨夫度两人蜜月,章祈嘉和傅桉留在上海,补习。当然真正补习的只有一个人。
章祈嘉在宋芝珺离开前的几天,一直有气无力。宋芝珺还担心她去不了美国,心里难受,再三保证,一定会给她带很多礼物,出发之前又拎着傅桉耳提面命,要好好尽到辅导责任,她回来要检查成果。傅桉自然是一一道好,而章祈嘉怀疑他一直在暗乐。
章祈嘉和傅桉送宋芝珺出门,门锁以落,屋子内便清静了。章祈嘉看了眼傅桉,自顾自回到自己的房间,用力关上门。一副请勿打扰的模样。
章祈嘉在房间里侧头听了一会儿,估计傅桉不会来打扰,于是准备专心学习。谁知片刻之后,就响起了敲门声。
“不在。” 她没好气地说。
傅桉直接推门进来。章祈嘉猛地站起来,冲上前要把他推出去。“你这个人有没有点绅士风度,怎么随便进女生房间啊!”
傅桉顺从地被她推到门外,还嬉皮笑脸,“你不是不在吗?” 还没等章祈嘉发作,他又说,“我可是有任务在身,要是对你的学习情况一点都不了解,我妈回来估计我可有的受了。”
章祈嘉讽刺他,“那不是你自找的吗?”
傅桉摆出一脸受伤的表情,“我可是看你学习太辛苦,自愿放弃美好假期来给你补课诶,章祈嘉,难道你就没有良心吗?”
章祈嘉懒得理他,转身就想进门,傅桉长手一伸,顶住了门。
“你干嘛?”
“没干嘛,给你辅导。”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好一会儿,章祈嘉败下阵来。她松开门把手,自暴自弃地往后一退,“随便你。”
说罢她坐到桌前,继续读她的题。傅桉走过来,坐在她的身边。练习册不大,b5大小,章祈嘉把它对折,正看着题,傅桉突然凑过来,脑袋几乎要撞上她。她转头看去,那张白净的脸近在咫尺。
她不耐烦地往自己的方向扯了扯书页,“你靠过来干嘛?影响我思考。”
傅桉抬头看着她,“我看题啊,不看题怎么辅导?而且,昨天你就在做这道题了吧,都思考这么久了,会做早该做出来了。”
章祈嘉气闷,甩了笔往椅背上一靠。笔尖撞击着书桌,发出清脆的声响,在房间里愈发清晰。
傅桉坐正,审视地看着章祈嘉。面前的少女显然是在生气,只是掩饰得太好,乍一看仅是面无表情,只有一双眼睛闪着光芒,似有火焰熊熊燃烧。
他微微一笑,“被我说对了?”
章祈嘉不想理他,她不想在他人面前露怯,更不想承认,自己做不到,尤其是傅桉。他现在是什么表情呢?肯定在嘲笑她吧。这种问题对他来说肯定是小菜一碟,而她呢,她怎么努力都赶不上。她永远比不上傅桉。
这样想着,她竟觉得无比委屈,一学期来积攒的压力仿佛瞬间倾洪而下,仿佛海啸,将她压得尸骨无存。她低下头,咬着唇,眼睛发酸,想背过身去,不叫傅桉看见。她紧紧握着手,强忍着情绪。
你怎么这么没用,章祈嘉。当眼泪怎么也抵抗不住,轻轻滴落的时候,她这样狠狠地骂自己。她的脸因为羞耻而烧得通红,她拼命假装着傅桉不存在,似乎这样就会让她好受一些。
傅桉见她低头不说话,以为自己说得狠了,心下也有些后悔。他靠近过去,想要说些什么,却看见章祈嘉仿佛被惊到的小兽一般,猛然抬头。
然后,他愣住了。那双曾经干涸地,黑宝石一般的眼眸,此时盛满水光,盈盈闪亮,她的脸泛出玫瑰的颜色,目光却好像却好像刺,要将靠近的人扎个遍体鳞伤。殊不知这佯装的凶狠使她的美丽更加鲜亮。他仿佛被蛊惑似得,慢慢伸出手。
章祈嘉狠狠地瞪着傅桉,她的眼睛满是泪光,连眼前人都有些模糊,她仿佛负伤的兽,全无反抗之力,只能试图吓退欲行不轨的来人。她看不清傅桉的眼神,直到他指尖的温热贴到她滚烫的脸颊,她才刹那惊醒,怔忪地望向他,连眼泪都惊地忘记留。
就像幼兽一下子卸下防备,玫瑰霎时间盛开,傅桉轻轻滑动指尖,摸去了她残留的泪珠。章祈嘉仿佛被他的动作烫到,猛地抽身退后,傅桉的手离开了她的脸,在空中微顿,复而又放下了。
章祈嘉别开头去,她几乎不能思考。他在干什么!心里仿佛有另一个小人尖叫,她脑袋嗡嗡地疼,就像运载过度的主机,虽是都要崩溃。
傅桉的手上还残留着冰凉的液体,是她的眼泪。他有些怔怔,仿佛不能理解自己刚才的动作。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神,有些尴尬道,“别哭了。” 他有些艰难地组织着语言,这种情况他不常遇到,几乎想不到要说什么来解释自己的举动。
“我去给你洗点水果。”他站起身,决定暂时逃离这个他无法处理的困境。
章祈嘉听他匆匆起身,走到门边甚至还踉跄了一下。她听到门关上的声音,转过头来。她轻轻抚上自己的脸颊,那里还存留着另一个人的温度。无法理解。她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