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怿然看着他,语声平缓:“抽吧。”
柯寻觉得自己被这声音苏到了,后脑勺生出一缕酥酥麻麻的电流,一直传递到了伸在筷子筒里的指梢。
指尖一动,夹住其中一张,拿出来,展开,数字8。
把纸片上的数字展示给牧怿然看,柯寻的唇角翘起来。
两个人的数字挨着,取号卡能分在同一个试验室的机率就大。
众人抽完签后,才发现祁强和黄皮没有抽,秦赐看向两人:“怎么?”
祁强不耐烦地从兜里取出个卡片,拍在桌上:“我已经取了号卡了!”
见这张通往地下室的进门卡上,分明地印着a-195。
徐贞反应过来,瞪着祁强和黄皮,敢怒不敢言。
黄皮也没有抽签,显然是和祁强一样,趁着众人从小铁门里往外走的时候,提前抽取了号卡,他们知道先抽的必然会是a试验室的卡,根本不会等着和其他人商量再决定。
事已至此,再多说也没有什么用,众人起身前往通往地下室的小铁门内,按着抽签决定的顺序,依次取号。
这一次,取到a号卡的人是祁强、黄皮、徐贞。
取到b号卡的人是卫东、朱浩文。
取到c号卡的人是李雅晴、蔡晓燕、牧怿然、柯寻。
取到d号卡的人是秦赐、张晗睿。
再次抽到c实验区的李雅晴当场崩溃,哭叫着瘫倒在地上。
在众人看来,只有c实验区的实验,是必会死人的,抽到了c号卡,就意味着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黄泉。
“还有时间,”柯寻蹲身,握了握李雅晴的肩,“哭不解决问题,咱们要赶紧先找签名,找到签名就能离开了。”
李雅晴哭着点头,挣扎着爬起来,跟着同样心情沉重的众人下去了地下实验区。
这一次众人把每一间实验区从里到外都细细地、一寸一寸地查找,一块砖都不放过。
几个老成员集中在d实验区,昨天检查到一半的时候由于快到时间,没有检查完,今天就继续。
“还是那个问题,”秦赐边找边说,“这幅画想要表达的中心含义是什么?找出含义,离找到签名也就不远了。”
“如果所有的实验都基于以人为主体而引申出的各种问题,”朱浩文说,“这幅画的含义应该是和人密切相关。记得门厅影壁上写的字么,‘揭示意识本质,发掘生命力量,引导异化回归自然,帮助迷失复还本性’。”
“意识,生理,心理,观念。”牧怿然归纳,“囊括了‘人’这种个体能够生产制造出的所有产物,主观的,客观的,实质的,和非实质的。”
“那你们说,这次的签名会不会在‘人’的身上?”卫东说,“就像《动物世界》那幅画,签名是条狗,这次说不定是人。”
“整个研究所里只有咱们这些入画者,”朱浩文说,“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人,而我也不认为半途会有画中人从外面进来。”
“我建议咱们仔细看一看这些研究资料,”秦赐说,“或许可以从中找到这些实验的真正意图。”
柯寻看着手里那摞照片——这是昨晚在d试验室看到的,然后递给秦赐:“这个不知道算不算研究资料?”
秦赐接过来看了两眼,脸色一僵,咳了一声,把照片递还给柯寻:“这个可能是……嗯,办公室消遣。”
“就像过去的小黄书和现在上班用手机上不良网站什么的?”柯寻把照片放回抽屉,“不过这个研究所的研究人员也是很大胆了,竟然直接拿照片来上班,小黄书已经满足不了他们了吗?”
“你们在说什么?”卫东一头雾水,走过来翻抽屉,“什么小黄——我靠!”
拿着照片惊讶地看向柯寻:“居然还有这种东西?!太大胆了也!我靠……我来检查一下照片上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柯寻:“呵呵。”
卫东翻了几张照片,语气有些怪异:“等等,这些照片上怎么只有裸男和男男啪啪照啊?难不成这间试验室的研究人员都是女的?还都是腐女?”
“也有可能是gay。”柯寻说。
卫东看了他一眼:“你似乎不小心暴露了自己不能为人道也的收藏爱好。”
“少扯淡,什么时候了,不看就放回去。”柯寻说,转身走到牧怿然身边,见他正拿着一沓文件细看,就举着手机给他照着亮。
“四月十三日,经过全组讨论决定,一致通过于七天后,为213号试验品进行前额叶切除手术。”柯寻念着文件上的字,抬头问向秦赐,“秦医生,前额叶是什么部位?”
秦赐神情有些严肃:“人的大脑每半球分为四个叶,额叶是其中最大的一个,切除之后,人会失去很多身体功能,甚至包括很大一部分性格,是一种极端不人道的手术。”
卫东乍舌:“这是什么恶魔手术?!为什么要做这种手术?”
秦赐道:“在十九世纪中期,西方的某些医界学者认为,这种手术可以让精神分裂症患者摆脱情绪困扰,从而变得安静并服从指挥。据说那些有暴力或自杀倾向的患者,在接受手术后也的确安静了。这项手术的发明者莫尼兹还因此获得了诺贝尔医学奖,从此后在某一阶段内,额叶切除术就成为了治疗人类精神疾病的重要手段,甚至曾风靡一时。”
“这……真的管用吗?”卫东问。
秦赐微带嘲讽地笑了笑:“我讲一下手术的过程,你就知道管不管用了。
“这个过程很简单,首先医生采用局部麻醉,让患者保持一定程度的清醒,因为医生会告知患者接下来手术的操作步骤——甚至,如果患者没反应,医生还会用电击让患者醒过来。
“接下来,医生会在位于眼皮底下,正对眼眶的骨头上,打入一枚约18厘米长短的钢制尖锥,用小锤轻敲钢锥底部,钢锥就会穿透骨骼和鼻梁骨,进入大脑。
“当尖锥进入大脑额叶大约5厘米的位置后,医生就会旋转尖锥,用来切断在前额叶皮层和大脑其他部分之间起连接作用的脑白质。
“用某位医生的话来说,这其实就是把锥插进脑袋里,然后搅和一通。整个过程花不了十分钟,十分钟,病人就很可能不再是原来的那个人了。”
“卧……槽……尼玛……”卫东目瞪口呆地骂,“这他妈不得把脑浆子搅成粥了?干这事的是医生还是魔鬼啊?!”
“这种手术的死亡率高达14%,但在当时仍有一部分医者对使用它有着近乎病态的迷恋。”秦赐道。
“迷恋……居然还有人迷恋这种变态手术?”卫东捂着自己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