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如果我们不想死在随后几夜的试炼里,就要尽力令自己平心静气,不让任何情绪来左右自己的行为和思想。”
“万万没想到,我们竟然跑到画里修仙来了,”卫东有点哭笑不得,看了看身旁的罗勏,“这么说来,我倒觉得萝卜最有可能撑到最后,一个这么没性格的人。”
罗勏:“……哥你是在夸我吗?我怎么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不,罗勏胆小,犯了七情里的‘惧’,”邵陵看着罗勏,“我想问问罗先生,你内心深处,最惧怕的是什么?”
罗勏想了一阵,打了个哆嗦:“我最怕贞子和伽椰子,如果幻象弄出一个这样的鬼冲我爬过来,就算我明知道那是幻象,我也肯定会吓得玩儿命逃开……我觉得我可能过不了‘惧’这一局……”
说着嗓子里带上了颤音,眼睛里有了湿意。
“所以我认为,我们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想办法克服自己最脆弱的那一种情绪,”邵陵严峻地看着众人,“虽说心理问题需要花很长的时间慢慢调整,但有一种方法或许可以在短时内起到一定的作用,我觉得我们可以试一试。”
“什么方法?”罗勏忙问。
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中,邵陵一字一句地答:“崩溃疗法。”
第206章 海上燃犀图19┃敢于面对自己,才是勇气。
“我们必须直面自己最脆弱的那一点,才能克服对它的回避和恐惧,让自己的精神力更加强大,”邵陵说道,“对此,我认为有两种方法可以改善,一种就是我刚才所说的崩溃疗法,另一种,就是彻底剖析自己,并把它说出来,告诉给别人,克服回避和羞耻心,因为坦诚会让人更坚强和从容。诸位如果不反对的话,可以随意选择以上这两种方式,我们其他人都来帮忙。”
“那我就崩溃疗法吧……”罗勏犹豫着看向邵陵,“邵哥,你打算怎么给我治疗啊?”
“当然是让你先崩溃再重建了,”卫东拍着他的肩,“不破不立就是这意思了。比如你怕贞子和伽椰子吧?那我们就扮成这类型的鬼不停地吓你,等你吓麻木了,再遇到这样的幻象就不会再害怕了,明白吧?”
罗勏一激凌:“光听你说我就快吓死了,这样真能行吗哥?”
可能是觉得卫东不靠谱,罗勏望向邵陵,没想到邵陵竟点了头:“就是这个意思。”
罗勏哆嗦着挣扎:“这,这船上啥都没有,你们怎么扮鬼啊?要不换个方式?”
“有的是东西,这你就甭操心了,等着吧。”卫东说。
“诸位呢,有没有想要说些什么的?”邵陵看向其他人。
众人各自垂眸审视自己,方菲先开了口:“我可能会败在‘哀’这种情绪上吧。虽然我喜欢冒险,喜欢挑战极限,也不怎么怕死,但我是个悲观主义者。”
方菲顿了一顿,目光望着自己盘坐的膝盖,似在组织语言,用以剖析自己。
“正因为我过度悲观,所以我总在冒险,我用充满刺激的生活防止自己陷入抑郁,但我始终不敢承认,我冒险,可能只是在追求死亡。
“让我感到悲哀抑郁的点有很多,如果幻象把这些东西集中起来展现在我的面前,我可能瞬间就会崩溃,再加上……于隆的死,实话说,我现在悲观的情绪有些严重。”
“我能体会你现在的感觉,”率先对她予以回应的是柯寻,“因为这种情况我也曾经历过,而且所有的劝慰开导在这种时刻都没有任何作用,只会加重自我厌弃感和丧气。
“但你真的很勇敢,很多同类情况的人并不愿意,或是没有勇气把自己的这种心理说出来,他们逃避面对生活的残酷,也逃避接受无能失败的自己,他们能做的就只有破罐子破摔。
“但你不一样,你是我见过的最勇敢的女人,虽然你悲观,但那是因为生活太操蛋,不是你的错。我觉得你不需要大家帮你做什么心理建设,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好了,是生是死你都没有输给自己。”
这番话说完,大家都静了很久。
秦赐觉得柯寻不愧是做过队长的人,并且当之无愧。
他既没有给人灌鸡汤,也没有说什么浮夸粉饰的漂亮话,但他却又能让一个悲观丧气的人感受到他给予的温度和力量。
这一点,从听过他的话后方菲脸上浮现出的一抹微笑就可以看出来。
“谢谢,”方菲说,“你让我的丧气的勇敢变成了洒脱的勇敢,很有用,谢谢。”
邵陵不由多看了柯寻几眼,柯寻回视他,挑唇而笑:“虽然我也有情绪上的致命弱点,但我不太愿意说,你们谁还想说,继续。”
卫东:“我觉得我的致命弱点可能是欲……”
罗勏惊奇地看他:“可你看着不像纵欲过度的人啊东哥。”
“……我特么,”卫东在他脑瓜子上乎了一掌,“我说的是一种对可望不可及的东西的渴求欲,比如金钱,房子,美食,我好像特别渴求这些……”
柯寻摇头:“你说的这些,一般人都渴求,谁都渴望让自己的生活过得更好,但跟一无所有的活下去比起来,哪一个对你的诱惑更大?”
“……活下去,我怕死。”卫东说。
“所以你想好了再说,正确认识一下自己。”柯寻说。
卫东“哦”了一声重新自审,邵陵的目光就又落向秦赐。
秦赐笑了笑:“做为一个见惯了病人生死和痛楚的医生,死亡,悲哀,和恐惧,都早已渐渐麻木,医生的工作强度很大,加班是常事,所以也几乎没有时间去扩张自己的欲望,医生这项工作要求一颗平常心,我不敢说自己满足幻象筛选后的条件,但目前我也并不能确定自己的情绪弱点在哪里,恐怕只有事到临头才能知道了。”
“秦哥是淡定派的,说不定最后能在画里得道成仙呢。”卫东说,“浩文儿也像是这一挂的,是吧浩文儿?”
朱浩文却垂眸,淡淡地说了一声:“我也有情绪弱点,但我也并不想说。”
邵陵笑了笑,没有再继续引导,看得出来,这一伙人虽然性格各异,却都是有着自己的坚持的人。唔……好吧,那个卫东可能不是……不,他也是有坚持的,他坚持着完全信任自己的朋友们。
都很难得。
“合着最后就摁着我一个人儿治疗呗。”罗勏胆战心惊地说。
接下来的时间,没有什么事能做,就只剩下了等待。
方菲默默记诵牧怿然定下的记号,牧怿然则对着雪格留下的“鸡”字陷入沉思,邵陵,秦赐和朱浩文,各居一隅,或闭目养神,或也在思考,陈歆艾能从昨晚的幻象中活下来也是相当不易,此刻可能因为悲伤和精神紧张的双重作用,缩在墙角睡了过去。柯寻和卫东则正用崩溃疗法帮助罗勏克服恐惧。
“治疗”罗勏的方案是柯寻想的。
用卫东的话说:柯儿这小子从小皮到大,整人那是专业的。
方案其实很简单,就逼着罗勏自己一个人去甲板下面的下层舱走上一圈,期间柯寻和卫东穿上白袍出没在黑暗的舱门间,或爬或扑地往死里吓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