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往西北走,植物愈发少了。起初还能偶尔见到散落的一些黄褐色草皮,到了后来,已是举目皆黄沙,望不到半株植物了。
与此同时,天气也逐渐燥热起来。
可能是距离故乡近了的缘故,许长安与许道宣两人并未有任何不适,反倒是温山软水里长大的薛云深,有些受不住了。
看着汗涔涔的薛云深,许长安拧开水囊,让他喝了两口。
不过薛云深虽是精神不济,好在最坏的情况并没有发生——他伤口渐渐愈合,没有化脓迹象。
薛云深喝完水,蔫蔫地窝在骆驼背上。许长安见他身形不稳,担心他摔下来,干脆与他同骑。
胸膛甫一贴上薛云深的后背,许长安惊觉他体温高的近乎烫手了,连忙勒住了骆驼,对萎靡不振的许道宣道:“找个地方先停下来休息会儿吧。”
“哦。”许道宣干巴巴地应了声。
自出了塞雁门,许道宣一直是这副提不起精神的模样,许长安知道他惦记如意,话里话外地宽慰过好几次,却无甚作用,最终只好喟叹一声心病还须心药医,随他去了。
“慢点。”许长安搀扶着薛云深下了骆驼。
在沙漠里行了近十天,薛云深又受了许多。摸着他骨头支棱的手指,许长安心里堵得难受。
待安顿好骆驼,让薛云深坐在骆驼身躯开辟出来的阴凉处,许长安起身去找干粮。动作间无意碰到了一个硬邦邦圆形的东西,许长安想起是启程前查将军特地准备的花盆。
花盆最外层的泥土经过连日的炙烤,已经干的显出几道裂纹了。
许长安抚着盆身,心思转了几转,到底还是提出了口:“云深,你要不先回花盆里住一段时间?”
此提议一落地,立马遭到了有史以来最激烈的抵抗。
薛云深这时候顾不上会不会弄乱头发了,他整个人往后一缩,想也不想地否决道:“不,我拒绝。”
似曾相识的对话,曾经在许长安不会变原形时也发生过。
许长安想起那时候薛云深提拎着根须,小心翼翼护着花冠的模样,唇边不由泛起了怀念的笑意。然而下一刻,记起薛云深掉了不少花瓣的花冠,许长安又笑不出来了。
以墨王殿下的臭美自恋程度,怕是永生都不想将缺了花瓣的花冠展现在人前了。
想到这里,许长安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他垂着眼睛,将花盆重新放了回去。
轻松愉快的氛围好似忽然之间变得沉闷压抑了,薛云深瞅着许长安的脸色,凑过来叫了声他的名字:“长安?”
“长安你生气了?”
在薛云深他爹娘的耳濡目染下,薛云深早早就领悟了但凡妻子生气必定是丈夫不对的道理。他见许长安不应声,心里先是惴惴不安地自我检讨了片刻,确定除不肯种进花盆之外,并没有其他事情惹得许长安不痛快。
“为人丈夫理应大度,不就是种进花盆,暴露凋零的花冠么?这有何难!”
薛云深满怀悲痛开导了自己几息功夫,而后雄心壮志地开了口:“长安,你把我种进去吧唔——”
许长安猛地扭过头,探身堵住了薛云深的话。
许长安鲜少主动亲吻薛云深,寥寥的几次里,几乎都是粗暴而迫不及待的。
但这回不同。
嘴唇相贴,干燥的嘴皮被灵巧的舌头温柔舔舐着,许长安耐心地描摹着薛云深的唇线。薛云深任他慢条斯理地磨蹭了好一会儿,接着忽然出其不意地大力回吻过去,舌头趁机窜进了许长安嘴里。
暧昧的吮吸声和翻搅水声响起,一尺之隔的许道宣,面无表情地往旁边挪了挪,给这二位如胶似漆每日都要来这么一发的夫夫腾出了位置。
作者有话要说: 许道宣:“你们这两只狗!!!”
第59章 想让你身上此后只有我香
到了夜里,许长安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薛云深中暑了。
四周静谧无声, 空气中一丝风都没有。许长安半夜翻身, 无意间摸到薛云深冷汗湿透的衣衫,当即吓得瞌睡虫跑了个干干净净。他慌忙坐起身,借着清冷的月光, 看见薛云深面色异常潮红。
“渴……好渴……”薛云深满头大汗,嘴里无意识地胡乱呢喃着, 斜挑入鬓的长眉紧紧皱了起来,折出清晰的刻痕。
“云深?云深?”许长安连唤了几声, 没得到半句回应。他探了探薛云深的额头,发现温度灼热得烫手。
“道宣!道宣你快醒醒!”许长安推了推旁边许道宣,许道宣不满地哼了两声, 打开了他的手,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见叫不醒许道宣, 许长安无奈之下, 只好拽住他身下的薄被, 用力一扯。
许道宣在温热的沙子上面滚了两滚, 咕咚一声,正面朝下地埋进了沙子里。
此时顾不了将许道宣翻个面, 许长安找出剩余的水囊,全部拧开倒在了薄被上,接着又急忙奔到薛云深身边,用打湿的薄被将他从头至尾的裹了起来。
“扇子、扇子……”许长安将行囊通通打开了,东翻西找找了好一会儿,都没找到楚玉特地放进来,下午还用过的扇子在哪儿。
确定实在找不着扇子了,许长安只得先翻出装盐巴的小纸包,捏了小搓溶进水里,喂薛云深喝了些。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许长安喃喃自语。
沙漠里中暑,在缺乏可降温的强风情况下,除非找到绿洲附近的淡水湖,否则死路一条。
许长安爬起身,在外袍袖子里翻到了临行前他爹塞给他的羊皮地图。
沙漠内的繁星闪亮,对照着北斗七星,许长安大致找出了目前的位置。
“最近的浅水湖……往乾位行近三十里,有一处浅湖,春日发,夏初尽。”指着地图上的标注,许长安一字一句地念道。
现已三月末,未至夏季,湖泊应当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