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2 / 2)

许长安靠在薛云深怀里,掀开了马车帘一角。

或许是经历过出灭魔药的致命伤害,芜城残余下来的房屋建筑,即使几经修葺,依旧带着遮不住风霜,裸露出来的土壤带着不详的黑色。

街上随处可见汩汩消融的雪水,约莫是天气寒冷的缘故,芜城寥寥无几的百姓走货商,身上皆穿着兽皮制成的厚厚裘衣。

许长安看了会儿,就放下了帘子。

此时马车已经行到了芜城的守将军府,楚玉下去自报家门,那料到那门房进去不到片刻就出来了。

“你说什么?”楚玉问,“我家三老爷不在芜城?”

许长安出嫁那日,柳绵看着远去的仪队,禁不住边叹气边责怪许慎:“都是你取的好名字,说什么从女辈不走男辈,现在好了,长安也跟长平一样嫁出去了!”

“当初明明是你说要个平安顺遂的好名字,”许慎反驳夫人,“再说走男辈,你忘了道宣?”

柳绵被堵地许久没说话,过了好半晌,才幽幽叹息道:“这都是命啊……”

第65章 你居然敢背着我偷野男人

许惜的确不在芜城。

去年他一举打下邻国大梁的三座城池,直接将大周朝的疆域往北扩展了数千里。

大梁含恨内退, 几度蠢蠢欲动, 意欲夺回失去的领土。却不料祸不单行,大梁今年更是碰到百年难遇的大旱,牧草不丰, 河流枯竭,数不尽的庄稼作物遭了秧, 导致难民暴增。

大梁皇帝不得不下令开仓济民,各地粮仓存粮近乎是一月之内剧减过半。连续重创之下, 大梁再次将目光投向了大周朝,屡屡派兵骚扰大周朝边塞。

是以在两国边界极为不稳的情况下,许惜自请去了最北边的, 周梁交界的簌都。

敬宗皇帝的钦准朱批前两日才下来,故而许长安几人对此事并不知情。

许长安半掀开帘子, 听站在马车小窗外的楚玉细细说完了前文后续。他略一沉吟, 征求薛云深意见:“那我们是在芜城住一晚, 还是趁天色尚早直接出城?”

薛云深手里梳拢着许长安的头发, 闻言眼皮都不抬地直接道:“出城。”

他近日不知怎么就爱上了绾发雅事,常常自降身份地当个心灵手巧的“梳发丫头”, 翻来覆去地折腾许长安乌黑柔亮黑的发丝。

方才透过马车小窗的缝隙,瞧见芜城的民风打扮不同,人人脑袋上都梳着精致的小辫,向来不放过任何臭美机会的薛云深,当即心痒难耐,出手如电地打散了许长安原本好好的发髻。

压根没有头发在人手里的觉悟,许长安动了动,刚想点点头,结果立马引来了一句低声警告:“别动。”

薛云深百忙之中抽出空,将许长安扭过去的脸拨了回来。他俯身在许长安嘴角亲了口,而后安慰道:“再忍忍,马上就好了。”

许长安:“……”

许长安只好就着半身不遂的姿势,以目不斜视的面无表情,吩咐楚玉道:“你去同道宣说声,三叔已前往簌都,今日我们便不在芜城久留,即刻出城。”

楚玉脆生生地应了,十分诚实地假装没发现自家公子的艰难处境,扭身就窜到后头的马车边上去了。

于是车轮停歇不过片刻,又重新碌碌转动起来。

马车内,薛云深替许长安理了理散下来的长发,终于放过了快要坐立难安的王妃:“好了。”

“快看看怎么样?”说着,薛云深献宝似的递来了一面巴掌大的铜镜。

坦诚而言,许长安曾经一度为堂堂王爷,随身携带铜镜的举止而感到痛心疾首,后来时间一长,耳濡目染之下,竟然已经可以非常镇定自若地面对随时随地掏镜子的薛云深了。

铜镜镜面光滑,清晰地映照出眉目疏朗的青年。

许长安额角漆黑的长发悉数被撩起,均匀地分成几股,分别细细地编成辫子,反顺至脑后,只在鬓角处留了缕青丝,柔柔地衬在脸侧。

忍不住反手摸了摸,许长安发现头发是用丝带固定着,底下还坠着粒小巧的明珠。

等等,明珠?

许长安心里涌出一股不祥的预感,他僵硬地转过身,视死如归地问道:“明珠哪儿来的?”

薛云深很是得意地晃了晃脑袋,示意许长安看他急中生智之举:“刚刚拆下来的。”

瞧见明晃晃黄澄澄,无处不华美,唯独少了正中一粒珠子的亲王玉冠,许长安有那么一瞬间,哀莫大于心死。

“很好。”许长安四大皆空地想,“将御赐的亲王玉冠弄成这样,不敬之罪捞着了。”

然而这还不算完。

约莫是见许长安的发式好看,薛云深抬手又掰了粒珠子下来,边灵活地嵌进发带里,边催促道:“快长安,给我也挽一个你那样的。”

阻止不及,眼睁睁看着薛云深再次暴殄天物,许长安此刻内心只有一个想法:“能找三叔把玉冠修补成原样吗?”

可惜事已至此,现在想也无用,只得到了簌都再找三叔救命,以免落个不敬之罪。许长安自我安慰着,手上认命地拢住了薛云深的头发。

“行了。”许长安道。

几乎是在他笨手笨脚地替薛云深梳好发式的同时,马车外头传来了急促杂乱的马蹄声。

紧接着不出半息,一道浑厚的嗓音从前方传了过来:“请留步。”

“停车。”有人拦路,许长安扬声道,他探身推开马车门,发现外头站着位匆忙赶来的正三品参将。

“阁下几位可是远道而来的许大将军亲眷,许三公子与许小公子?”参将问。

由于视线被阻挡的缘故,参将并未能看见隐在许长安身后阴暗处的薛云深。

许长安也不多言其他,他虽然奇怪参将的动机,面上却不显分毫,只微微颔首道:“正是我们兄弟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