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卫附耳讲了两句。
符柏楠听罢,抬头还未言语,白隐砚便道:“等汤做好了,我叫三儿给你送厂子里去。”
“……”
他动作神色微妙地一顿,片刻点点头,跟着厂卫出了门。
身后,锅台轻响。
那厂卫慌张来传,是因藩王夏麟入京了。
夏朝历代女政,夏邑年虽放权于宦,但多时还不算太过惫懒。先代皇却比她敬业太多,折子写的一年到头右手都裂,奏折回文上常能见红,呕心沥血,不亚明太/祖。
在位二十余年,这位废了丞相制和镇国将军,强权勤政,要不是六部拦着,内阁现在也不在了。
先皇去的那一年,国库平满,税收近无,佃农家桌上也能见着肉。据传她临终最后一句话,是“下一本给朕拿来。”
女人一忙,自然没空生孩子。
她膝下子嗣比夏邑年还薄,养大了的统共就仨,长女夏邑年,次女夏飒,幺子夏麟。
长女夏邑年承了大统,二女儿十岁时候跑凌云山三清观出家去了,小儿夏麟喜欢马,她便划了一片带草原的封地,打发他撒着欢儿玩去了。
直到死,也没再见儿子一面。
等夏邑年承了位,那跑马便渐渐成了带兵;等夏邑年四十有五,那带兵,渐渐成了带兵者众。
藩王戍边卫家国,滔滔呼声,人心似水,民动如烟。
夏邑年三十岁,他没回来,四十岁,他还没回来,四十五这年夏麟却班师回朝,寿礼是五万围城远驻兵。
“朕的麟弟长大了啊。”
符柏楠在这声低叹里膝行出去。
刚回到东厂,符肆把汤送上来,他边喝着,边看符九递来的锦囊。
“就这两句?”他从碗沿抬抬眼。
符九点点头。
符柏楠捏着绢帛掉个看了看,挑眉道:“重点在哪?”
“这张通书下敲的是唐家堡堡主的私印。”符九点了点落款:“亲王宗室,私下结交江湖门派首领。”
符柏楠对这些不甚了解,眼神转到一边的符十三身上。
十三接口道:“九哥原来带我们跑蜀办的时候接触过一点,唐家在蜀中,大山紧里头,开两派,十三宫,势力三七分,承的墨家后。这群人大部分制器,用机关匣,另一些制毒炼毒,暴雨梨花针在江湖上名头最响,不知道王爷怎么和他们勾搭到一块的。”
他又道:“唐家堡全门姓唐,认领者也要废旧姓。这群人钻得很,旁支连襟都住在堡里,门前窄路一条,边上是天险,他们不放行,千军万马也进不去。”
符柏楠嗤笑一声:“本督还没见过这世上有银子和官位打不通的路。”
话说是说,讥讽完了,他仍是落下眼。
又一道错齿。
记忆中起掉夏麟,搜出的是私制的玉玺和假诏。
行行停停中,四顾茫茫。
☆、第十九章
符柏楠捏着丝帛思索良久,搁下汤碗道:“这唐家堡在蜀地,和哪个门派靠的近。”
符十三想了想道:“近蜀,和天龙堡风波庄靠的近些。”
符柏楠端起茶杯啜了一口,“唐门入川,既然家眷齐居,地狭口众,那深山之中,大概不太方便种粮吧。”
边上符肆已经懂了。
“主父好计。”
“少说无用话。”
他两指夹着绢帛递给符肆:“挑同样的蜀锦,照样誊一份,落款改成风波庄——”他转头看符九,符九接口:“庄主端邺。”
“——端邺。”
他顿了顿又道:“私印的事还用我操心么。”
符九道:“属下立马联络驻蜀的兄弟。”
符柏楠点头,对符肆道:“抄件放回王府,原件拿来给我,叮嘱上下,此事先压住,不可向皇上私报。”
“是。”
符十三挠挠脸,犹豫道:“主父,这风波庄已立近百载,虽与唐门稍有摩擦,但两家不算世仇,咱们贸然而犯……。”
“百载?”符柏楠轻笑一声。
“那正好,树百载早生虫,它也该挪挪窝,散散猢狲了。”
几人领命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