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1 / 2)

他环着双手小憩在椅中,白隐砚坐起来揉揉脸,白岐睁开眼看过来。

“醒了?”气音沙哑,白岐清清嗓子,换了平日用的假声:“起来洗洗,一会好走了。”

白隐砚呆愣地坐了半顷,渐渐回过神来。

“去哪。”

“带你回师门。”白岐站起身,扔了个东西到她面前。“洗好了出来,我在外头等你。”

白隐砚顺着一低头,看到了之前她从车厢里顺出去的那只鞋,白岐的意思很明白。

她忍不住蹙眉咬紧牙关。

片刻,白隐砚起身梳洗。

开门走出民宅,后院外停着辆灰棚马车,白隐砚自觉地爬上前驾和白岐坐在一起,白岐捧住她的脸摆弄一阵,末了扣了个轻薄东西。白隐砚本闭着眼,再睁目眼前便模模糊糊,看不太清了。

一声轻驾,马车驶起来。

车拐几条街,白岐停车给她买了两个煎团,白隐砚吃着感觉的确挺困难。

她抹抹脸,随口道:“这是人皮么。”

白岐嗯了一声。

白隐砚问他,“你平日随身带多少?五张?十张?”白岐不回答,她又道:“思缈也好奇,问过我。”

白岐停了停,声音有点紧绷:“你不用拿她压我。”

白隐砚不接话,继续问:“多少。”

“……一打。”

她点点头,咬口煎团,又问了几个白岐难答的事。马车离城门渐进,白岐叹了口气,“阿砚,我知你心中不舒服,但师兄真是为了你好。”

白隐砚没能抑住,低笑了一声,声音残冷。和白岐独处的局面开启了一些曾经,一些掩饰,和一些真实。

白岐耐着性子道:“你当年在京畿落脚师父和我们本就不赞成,只是见你楼起了又与那符柏楠没甚交集便没有多管,你原本安安分分,这两年是怎么回事?师兄一直没好好问清。若是想寻个婆家,江湖上开宗立派的才俊谁人不行,你在想什么呢阿砚?”

他转头看她。

“你找谁不好,犟着脾气挑个阉人,阉人就算了,非得是他。师父真得要气坏了。”

白隐砚只默默咀嚼,不回话。

马车在城门前只停了一停,白岐掏了几枚铜钱给还睡眼惺忪的守城军,兵丁接过铜板往怀里一揣,“老刘,今儿个起得早啊。”

白岐满面赔笑:“啊,请早儿请早儿,军爷也早。”

二人象征性地掀了掀车帘,随口道:“怎么着,带着婆娘谋发财啊?”

白岐道:“哪儿就婆娘啊,家里小幺,带她出去见见世面,军爷通融。”

“嗯……”

白隐砚本在动脑子,可白岐的手一直握着她命门,她便在插科打诨中沉默出了一个初见世面姑娘家该有的矜持。

出了城,马车渐渐驶离大道。

白隐砚辨不清路,只能隐约见到些模糊的东西,一路向北,她在白岐喋喋不休的套话与说教中渐渐犯困。

白隐砚裹了裹大氅。

风很冷。

视野缓暗。

【嘭】

车猛地颠簸了一下。

白隐砚瞬间清醒,她差点掉下去,幸亏白岐及时拽住她。

马车一个轮被硌歪了,白岐停车去修,白隐砚撑稳了身也跟着下车。

车辙下有个东西在黄土窄道上,就是它硌掉了车轮,白隐砚远望不清,蹲下近前一看,她呼吸骤停。

是个瘦女人。

女人枯瘦,乱发中甚至有虫,身上布料脏乱,胡乱裹在一起,冬天穿着连绳都走散的麻鞋,胸膛干瘪,头腹却很大。

她以一种不求生机的方式躺在地上,双目翻白,被马车压断胳膊也只是翻了个身。

白隐砚怔愣地站起身。

立了片刻,她下意识在身上四处摸摸,眯起眼四处望。

“在这呢。”白岐从背后拍她,“车修好了,走罢。”

“……”白隐砚指着地上的女人,看看她,又看白岐,“走?”

白岐很干脆地点头。

“走。”

白隐砚不敢置信,“三师兄,咱们轧断了她的手。”

白岐边伸手揽她边平静道:“你自己也看到她水肿的腹和头,她要死了,死人不需要钱。”白隐砚一把格开他,白岐停了下,又道:“阿砚,救急不救穷,哪年过冬没有几个疫病的饿死的,天下这么大,管你一个就够我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