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顾小二竟还一脸垂涎的笑了笑。
用胡思乱想转移注意力,来忘记疼痛。
这招他用的炉火纯青,小时候每每饿肚子的时候,就胡思乱想一通各种好吃的、想吃的来忘记饥饿,虽然过后会更饿,但他想象的当下确实是美好的。
想着想着,不禁回想起瘦竹竿随手挥的那一刀。
一人多高的刀气!
犁地而来,瞬间即至,石屑纷飞!
这就是魂术士!
果然比普通人拿着刀哼哼哈哈对砍高大上多了!
顾小二像模像样的挥了两下雁翎刀,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他那样,甩手一个刀气。
突的,他眉头一皱,感觉右手微微颤抖,几乎要握不住雁翎刀。
他连忙用左手握住右手。
但接着,他就感觉体内突然多了一股气。
这股气在体内四处肆虐,好似无数刀片游窜,凌迟着五脏六腑,骨骼血肉。
那种清晰而连绵不绝的痛感让他整个人都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
冷汗瞬间濡湿衣衫。
沧啷!
雁翎刀脱手落地。
顾小二膝盖一软,跪在地上,头抵着地面,整个人紧紧蜷缩成一团。
牙关紧咬,腮帮支楞着,脸色苍白,吭哧吭哧的喘息,极力抑制。
人群瞬间散开。
“哎呦,这怎么了?”
“不知道啊!突然就跪了!”
“看着年纪不大,谁家孩子?”
“拿着刀呢,少沾为妙。”
“别是羊癫疯吧!”
“还别说,真像,我三舅领居家孩子羊癫疯就这样。”
“羊癫疯咋不口吐白沫呢?”
“可惜了了,小小年纪。”
周围人群的指点议论摒弃脑外,对于突然而来的变故,顾小二想了种种可能,最后只有一个,就是他接下的魂术士那一刀。
虽然他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但他只知道,他和那名魂术士只实打实的接触了那一次,而他遇到的人里,也只有那名魂术士能施展现在这种让人痛不欲生的手段!
本来还想回家或者去找樊叔装装可怜讨杯酒喝,但现在恐怕是不行了。
魂术士的手段,在他认识的人里,只有韩先生或许有办法。
努力把雁翎刀扒拉到怀里,硬撑着站起身来,踉跄的沿着真源大道,一步一步向北城门颤颤巍巍挪去。
围观的人群呼啦一下四散,躲躲闪闪的注视,或在远处频频回头。
顾小二身体内就好像盛满了刀片,他每一步,一丝细微的抖动,都会敏感的引起体内满载的刀片运动的更加剧烈。
走了一段,他就得停下喘气,然后接着再走。
出了北城门,过了过水桥,下了官道踏上乡间小道,平日半柱香的时间,顾小二愣是走了一个半时辰。
噗通!
空旷无垠的田野上,顾小二直挺挺的栽倒在麦田里,久久未动,仿佛死去一般,只有手臂不时的痉挛,表明他仍活着。
泥土的腥气和冰凉,让感觉要被无数刀子从内而外刨开的他微微清醒了几分。
嗓子里发出低沉的嘶吼,头抵着松软的地面,一点一点的弓腰,跪立起来,然后双臂搂着雁翎刀,一腿颤抖的撑着,一腿勉力的努力站起来。
继续踉跄前行。
韩先生。
一定要到韩先生家。
走不到,会死。
倒下了,站不起来,会死。
我还不想死。
所以……我得走,一直走。
一……直……走!
顾小二记不得栽倒了多少次,他只记得自己一直在走,似乎长这么大,从没走过这么远的路,恐怕连下半辈子的也走完了。
但,不知怎么的,还没有到大宋庄,没有到韩先生家。
“老头子,你看这是不是每天都去韩先生家的娃娃?”一有些尖利的妇女声道。
“还真是。这是怎么了,一身泥?”另一道醇厚的男人声接口。
“不知道,咦,这娃娃眼神瞅着怪渗人的。”
顾小二恍惚中,听到了韩先生三个字,他抬眼,天地旋转、一片闪动错乱中,模模糊糊看到一团黑影,好似是人,又好似拉长了身影的鬼。
“韩先生,带我……找……韩……先生!”
顾小二勉力张口,发出嗓子破裂的声音,蹦出一个一个的单音节。
“这娃娃是不是说找韩先生?”女人问。
“好像是。”男人回答。
“那咋办?带他找?他这样子……会不会死咱车上。”女人坐在架车子上,迟疑着。
“不能吧,没那么夸张。”男人一手扶着驾车子把手,一手把车绳从肩上拿下,“你先下来,看样子这娃娃是不能走了,让他躺车上,我拉他去。”
“你咋那么好心,万一出事可就赖在咱们身上了。”女人说着话,但还是依言下了车。
两人合力把浑身痉挛无力的顾小二拖到车上,放好躺平。
“咦,这娃娃咋一个劲的抖,还出虚汗。老头子,你看他像啥病症?”女人推着车,问拉车的男人。
男人身子前倾,车绳套在肩上,双手扶着架车子把手,脚步加快,“知不道,我又不是医生。”
“那这娃娃非要找韩先生,咱隔壁韩先生是医生?不是个砍柴的吗?”女人又问。
“恁些话!你管韩先生是不是,这娃娃这个样子非要找韩先生,肯定韩先生能治。赶紧推车,真死了,那可就毁咯。”男人不耐烦的训了句。
“啧,你能耐了是不,我不就问问嘛,急赤白脸的。”女人瞪眼,不过手上的力道却加重不少。
车子的速度又快了起来。
躺在架车子上,天高云淡,顾小二感觉灵魂抽离,恍恍惚惚的听着两口子的吵架,周围的一切,时远时近,架车子的颠簸带来的痛感一阵一阵。
不知过了多久。
周围的说话声突然多了起来。
“小二!这是怎么了?”
“五……哥。”
这一瞬间,顾小二想哭。
真难熬!
真特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