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2 / 2)

虽说能代替李遇的人并非没有,但让这群人临时接手,哪有李遇能够处理的更完善。

再说扉大人已油灯枯竭,若没有李遇去主持大局,还有谁有能力接替扉大人?

而且他不明白,陛下为什么会怀疑李遇,这根本没道理。

“先让他回来,事出反常必有妖。该进行的,还是会继续,没了李遇他们都动不了了?”没了主将就溃散的队伍,要来何用?

“有陛下在,戟国永胜。”十五犹豫的态度渐渐坚定起来,抬起的眼,充斥着崇拜和笃定。

李變天已经习惯这些言语,站了起来,摊开双手,十五从后方为他穿上龙袍。

“你的手艺,还是没李遇好。”习惯那熨帖到心底的无微不至,谁伺候都觉得少了点什么。

“属下自然没遇大人这般细心。”

李變天笑了笑,又想到了李遇离开后,就巧合般发生的种种,笑意也阴沉了下来。

“朕最近一直在想,为何会如此喜爱这个孩子,这些年为保住他的命诸多干涉。”甚至比起李锦程几个儿子还要倾注更多心力,“他在某些地方,与朕年轻的时候太像了。”

十五没明白陛下的意思,但他知道就算到现在,陛下还是愿意相信李遇的,所以下的并不是绞杀令。

就算是他一个外人,都觉得这份喜爱在陛下身上已经超过了。

他无法想象如果李遇大人真的有问题,会发生什么。

既然醒了,李變天也不再躺下去,哪怕只睡了一时辰不到。

刚入书房没多久,十六拎着一个嘴被堵住的人从暗门中走了出来。

这人就是晋国的使者,在白日是见过这位陛下的,当然是把晋成帝的意思告知了一声,就是如果发现宝藏也理应上贡给晋国,当然,看在戟国如此识时务的份上他们也会有所奖励,不过当时却被这位陛下三两拨千金地转移了话题。如今,他惊恐地看着坐在太师椅上翻着奏折的李變天,整个御书房只有翻动纸张的声音,皇帝的神态很是放松,但却无端端的感觉书房的空间更为逼仄,不知名的压迫感从皇帝身上传来,甚至都没有束发,随意地披在身上,外袍也没什么讲究,但却很能衬托出男人的身形,坚硬而有力。

分明记得白天,这个皇帝不过是坐在轮椅上随时能上西天的柔弱病秧子。

为什么才过了半日,能差那么多?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使者只觉得他的双腿已经跪得麻木了,嘴巴也被堵得难受,都没有动静,身旁的护卫将他死死扣在原地。他实在被这气氛弄得六神无主,转而看了下周围以转移注意力,忽然发现挂在书房上的几副画,这画技太差了吧?

真没想到一个戟国的最高统治者书房里挂的却是这种水平极为普通的画,看得出是在画日常,画面极为温馨。

虽然画技很差,但这画像还是相当栩栩如生的,特别是表情和神韵,能清晰分辨出画的人是谁,其中一个就是面前的这位李皇陛下了,另外一个……怎么好像哪里见过?

作为使者,他练就了一身认人功夫,常常出使别国,只凭几张画像就需要知晓他国群臣的派系,看画识人是他的习惯。

让他有印象,却记不起来是谁,那应该是有见过却又不重要的人物?

但不重要的人,画像又怎么可能被挂在一个皇帝的御书房。

他就那样盯着那画许久,猛然感到上方的帝王也不知何时想起了他这个人,居然也在看着他。

第200章

“看来使者大人对这幅画很感兴趣?”李變天眼角带着一丝浅浅的笑纹, 明明是笑着的,使者却从骨子里冒出了寒意。

喊大人本来也没什么不对, 作为以前的天朝之国的晋国, 随便出来一个大臣那地位都比小国的国王还高贵,但现在使者却觉得这两个字在那人口中格外刺耳。

李變天伸手指了指,身后两个护卫为其松绑。

“不不不, 只是好奇而已,这几副画趣味十足, 一笔一划很是认真,看得出来作画之人非常用心。”

被李變天那目光看轻飘飘地看着, 却好似一片被点燃了火的羽毛掉在身上,全身血液都涌到了脸上燃了起来,这个帝王在除掉平和的面具后的一举一动都浸润着强烈存在感, 以不可理喻的方式侵占所有器官,将人压迫的全身紧绷。

哪怕已经失去束缚, 被男人尊称大人, 对方表现的依旧有礼, 在如此情境下使者也没了白日的嚣张, 他明明记得之前自己在屋子里睡觉,身边还有晋成帝派来的几十个精兵把守, 就是只苍蝇都难以飞入, 为什么一醒来就又回到了晋国皇宫。

“那看了这么久,可有什么领悟?”李變天放下了手上的奏折,倚在宽敞的龙椅之上, 眼皮微阖,浓密的睫毛在烛光中投下一排扇影,严谨、寂静、威压,生生让天子威仪更显得凛然不可侵犯,这样居于高位又极为气定神闲的模样,是较为隐晦的审讯姿势,从心理上给予下方人密集而冲击的心理压力。

使臣小心抬头,却瞥见李變天手中把玩着一只精雕玉琢的玉牌,一看到这个物件,吓得裤裆一阵湿意。

这玉牌说起来还是有来历的,产自晋国北部,是极为稀有的墨玉,像这块还是玄奘高僧口中的瑿玉,质地细腻,漆黑如墨,是晋国的珍贵矿石,也是特产,今日他与其他使臣在谴族宝藏的态度上达成共识,以这块瑿玉为结盟信物。

但现在这块东西却在李變天手中!

“极为温馨,让人羡慕。”使臣哆哆嗦嗦地说着。

上方帝王凝然不动地淡笑,使者平日也是个八面玲珑的主,知道李變天想要的回答不是这个。这种情形他就是被处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他需要猜出对方想要知道的,汗水从额头上细细密密冒了出来,回答关系到性命,让他更为紧迫,连自称都不自觉变化,“奴……奴才斗胆猜测画中一人便是陛下您,另一位却是有些面善。”

“面善?”李變天眸中厉色快速划过,伴随着噩梦中的黑暗杀气一幕,太阳穴像被榔头敲入了钉子般生疼,那长久以来模模糊糊的记忆正在挣脱枷锁,李變天不动如山,让人把使者带到一旁的小屋中,什么时候想起来什么时候出来。

随着使者被拖走,李變天的目光又回到墙上那几幅画上,讳莫如深。

这会儿十五前来密报,一医者来面圣,手中端的赫然是李變天曾经交给他的锦盒。

那锦盒里,放的正是从李遇肩上咬下的那块肉。

接过盒子李變天也不打开,沉淀了一会,说出了一个占据五成的可能性,“不是谴族人。”

医师沉重点头。

只剩下一个可能性了。

李變天的神情像是被定格了,出神地盯着面前的桌案,光可鉴人的漆面反射着他模糊的表情。

在严刑逼供下,使者终于想起在何地见过此人,当年宫中臻国和暨桑来朝贡的时候,作为接待的人他需要向皇帝报告各国来使的情况与需要,在御书房内看到了一位极为清秀的小太监为皇上剃须,说起来这种活计都是皇帝最为信任的太监来做的。

不由让人多看两眼,惊讶于小太监的年轻和容貌,特别是并不容易服侍的皇上多次被逗笑,夸赞这个小太监,他还记得当时这个小太监脸上的微笑,那是种宠辱不惊的平淡,对,就是这种平淡气质,与那画中的神韵有些相似,才让他过了那么多年都还没有完全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