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 燕省省委常委会确定了新任的燕市市委常务、常务副市长人选於繁然。於繁然定於一周后正式到燕市走马上任。
同时, 谭龙开始着手准备卸任和交接事宜, 对谭龙来说, 近些天来一直是愁云惨淡, 在他看来, 前途一片黯淡。
崔向见识了大家族的力量之后, 忽然之间也收敛了许多, 不过也正是因此, 他反而更坚定了和付先锋走近的想法。背靠大树好乘凉, 尽管付家暂时受挫, 但毕竟家大业大, 一时失利并不代表以后不会胜利。
燕省的局势暂时进入了平静期, 有关提名宋朝度为常务副省长的任命, 以及提名高晋周为省委常委的提议, 已经由燕省省委报经中组部批准。
燕市, 市长办公室之中, 胡增周坐在宽大的椅子之中, 若有所思。房间内还另有两人, 正是慕允山和滕非。
几天之内, 燕省乃至燕市风起云涌, 让胡增周再一次体会到临近京城的燕市之地的风浪果然巨大。燕市离京城太近了。近到京城一有风吹草动, 燕市就会无风起浪。
如果说谭龙的调离燕市给胡增周带来的震惊用难以置信来形容的话, 那么韦志中的空降事件, 由山雨欲来风满楼, 直到雷声大雨点小, 再到转眼之间风平浪静, 胡增周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他内心的震骇和不安, 太诡异太离奇太不可思议了。
政治, 果然到处充满了奇迹, 充满了交易, 充满了不为外人所知的重重内幕!
在胡增周的政治生涯之中, 不是没有发生过某人将要调任某地传闻成真的事情, 基本上在官场之中, 将传闻当成事实, 会有百分之九十的准确性。越到高层准确性越高, 象常务副省长的级别, 轻易不会传出风声, 既然传出, 基本上就可以认定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不想, 风声鹤唳之后, 却发现不是草木皆兵, 而是一地鸡毛, 就让人不得不愕然国内政治的不确定性和复杂性, 果然超出许多人的想象之外。
即使一辈子在官场混迹的老油条, 谁又敢说真正了解官场?千人千面不说, 每一个地域都有每一处的特色, 南方沿海省份。中原省份, 西北省份, 以及环绕京津的燕省, 各有各的特色, 各有各的标准, 就算中央的政令, 到了各地也会变了味道, 变得充满了地方特色。
但燕省刚刚上演的一出乌龙也太令人震惊了, 让身为副省级高官的胡增周也大为震惊, 随后又是深深的无奈和失落。
无奈的是, 翻云覆雨的总是大人物。失落的是, 他虽然身为副省级干部, 按说和副省长平级, 不但在燕市处处受到牵制, 在燕省更是没有一席之地, 众多风云变幻的大事, 他不但事先听不到一点风声, 而且事后也摸不到一点头脑。
归根结底, 还是层次太低, 还是远离政治核心的缘故。
动了谭龙, 表面上是动了付先锋的势力。但因为於繁然是空降的缘故, 实际上触动的是陈风、付先锋和他三个人的利益, 当然, 付先锋损失最大, 而他也是首当其冲受到影响, 毕竟身上突然多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常务副市长, 他的立场不明, 工作能力不明, 可以说谭龙走而於繁然来, 对政府方面的影响远超对市委方面的影响。
随后当胡增周得知於繁然的真正来历之后, 心中只有苦笑, 是的, 无可奈何的苦笑。他才明白, 当时吴家出手搅乱燕市常委会的局势, 明是打压夏想, 暗是让燕市的常委们不再团结, 实际上最大的目标所指, 还是他和陈风之间的联盟。结果他真的就按照别人的设想, 和陈风保持了距离, 从而造成了燕市常委会的三分天下[ 遮天 ]。
三分天下[ 遮天 ], 相当於每一分势力都消弱了许多。此时突然安排人空降到燕市, 又是十分关键的常务副市长的位置, 进, 可以联合任何一分势力组成联盟, 退, 可以拉拢一两名常委形成自己的派系。不管是哪一种, 都有很大的空间和可操作性……手腕太高明了。
胡增周除了叹息就是叹息, 他又能怎样?他无计可施!
如今的燕市局势和他的心情一样, 用一个最恰当的词来形容就是——一地鸡毛。
今天慕允山和滕非前来。是向他汇报一下下马区的局势, 以及夏想并不配合慕允山的提议的问题。
胡增周思忖再三, 他并不肯定夏想有没有在此次事件之中出没, 但他想清楚了一点, 於繁然是吴家人, 来到燕市之后, 或许会和他不和, 或许会和陈风不和, 但应该不会再出手打压夏想了, 因为胡增周明白了一点, 上一次吴老爷子明是打压夏想, 暗中是搅乱燕市局势, 是一举两得的手段。
吴老爷子是绝顶聪明之人, 谁知道他在打压夏想之时, 有没有另外的想法?比如说其实只是想给夏想一次教训, 压他一压, 也好有利於他的成长?
一瞬间胡增周做出一个决定, 说道:"以后在下马区的工作之中, 尽可能配合夏想, 至少不要和他公开作对。在常委会上以附和他的决定为主, 除非涉及到自身利益, 只要是夏想和白战墨之间的冲突, 坚定地站在夏想的立场之上。”
慕允山也知道在目前眼花缭乱的局势之下。他的思维有点跟不上形势, 就一切听从胡市长的决定, 答应了一声, 又问:"关於市财政拨款的问题……?”
胡增周坚定地一挥手:"放行, 一会儿我就亲自打电话放行。在当前的形势之下, 不向夏想提要求, 只单方面支持他, 夏想为人比较重感情, 相信到了关键时候, 他会有所回报。”
滕非一直不说话, 眼睛之中闪动着疑惑。一直等谈话快要结束的时候, 他才突然说了一句:"胡市长是不是找个机会和夏想谈一谈?”
胡增周脸色一变, 不悦地看了滕非一眼, 没有说话。
滕非自知失言, 忙说:"只是觉得夏想的表现有点奇怪, 他太镇静, 总是一副事事尽在把握的姿态, 而实际上, 自从他担任区长以来, 除了在200亿资金上面主动退让之外, 他和白战墨的数次交锋, 没有一次失利。如果再加上我和允山的支持, 他在常委会上就会声望大增, 完全盖住了书记的光芒。”
胡增周没有打断滕非的话, 等他说完之后, 才微微摇头说道:"时机还不成熟, 他总有来市里汇报工作的时候……”
与胡增周的无奈和失落相比, 陈风此时的心情也是患得患失, 对於繁然的空降, 有一种本能上的抵触, 尽管他也知道, 於繁然到了燕市之后, 很有可能走中间路线。
他就问坐在沙发上的年轻人:"你说说看, 於繁然会是一个什么态度?”
"燕市有於繁然, 燕省有高晋周, 吴家已经完成了布局。从吴家的布局来看, 显然比付家要务实许多, 因为吴家的着眼点全是政府实职, 而不是党群虚职。”年轻人侃侃而谈, 一脸淡定, "於繁然显然是要走中间的务实路线, 以埋头实干为主, 除非涉及到重大的自身问题之时, 一般不会站队, 所以我说, 他对陈书记没什么威胁, 对胡市长也没什么恶意。不过基於他的来历, 和付书记就是天然的对手了。当然, 表面上的安定团结还是要保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