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猜到他们已经睡下,明明知道他们不会彻夜不眠地等待或寻找一个萍水相逢的人,但我还自虐似地抱着一丝希望。
动作一滞,何箫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如实道:
“他们已经睡下了。”
“哦。”心上一阵失落,我低低地应了一声,转身向门口走去。
这里虽然温暖、快乐、幸福,却不是我的家,我的家是屋外那间简陋的草窝,一间,没有一丝温情的草窝。
进了自己的窝,正要关门,一卷被褥蓦地闯入视线,被褥后,何箫的声音清亮地响起:
“有鱼,干草硌得慌,我娘今天加急给你缝了一床被褥,你先凑合着用吧。”
望着比昨夜铺盖的、厚重许多的被褥,我心上一热,如鲠在喉:
“穆大娘她……”
缝制被褥过程繁杂,一天很难完成,竟只用一天的时间便做了出来,还这么厚实规整,她肯定一整天都没有得到休息。
一丝愧疚浮上心头,刚才我还误会人家冷漠,真是小肚鸡肠。
“不要胡思乱想了,”似是知道我要说什么,何箫不以为意地一笑,朗声道,“早点睡吧,晚安。”
“嗯。”抱着暖和的被褥,眼眶涌上一股热流,我忙深吸一口气,合上眼睛不让那东西流下来。
今天在柳城的时候我下过决心的,从今以后不可以再流泪,无论是什么眼泪,都不可以流,否则,我自己都会看不起我自己。
铺好床,我突发兴致,像小鱼一样打着滑钻进了被窝。
有个温暖的窝,有几个关心自己的人,这便是我最大的梦想了,而现在,梦想似乎实现了呢!
拥紧棉被,我慵懒一笑,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目光不经意掠过屋顶,屋顶搭建得方方正正,甚是平整。
只有何大哥才能搭出这么严谨宽敞的草窝,思及此,我才记起自己上午走得匆忙,竟忘了搭自己的草窝。
何箫一家人对我这么好,我一定要好好报答他们。
可是……
被村民逼死的一幕阴霾般浮上心头,心蓦地一紧:我怕,怕他们不给我机会。
不过转念一想,现在我并没有暴露自己的异于人类的一面,所以,在东窗事发前我还是有机会报答他们的。
那就从明天开始吧,开始争分夺秒地报恩,不要等被他们发现、拒之千里后,再追悔莫及。
闭上眼睛,意识渐渐模糊,朦朦胧胧中,眼前浮现出一个人的影子,闪闪烁烁,似曾相识。
“你是?”这个影子好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他身上散发着一种温和的气息,却不同于何箫的那种温润,而像是一种与生俱来、烙印在骨血里的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