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节(1 / 2)

可众人心下还是吃惊不已,原本他们听说姬朝宗回来后就一直暗自观望着,以为这位一向受陛下疼爱的姬大人能够让如今这个局面变副模样,没想到他不仅未能改变现状还把自己给赔进去了。

护送废太子去凉州,这一路跋山涉水,实在不是一件好差事。

而最重要的是——

如果连他都没有办法让陛下收回成命,那谁还能阻止太子离京?

太子自出生起便是储君,虽说身体一直不算康健,但朝堂上的老臣自小看着他长大,知道他仁心爱民又礼贤下士,是个不可多得的仁君,当初身体不好也就罢了,可如今身体都好了却只因和陛下争论几句就被贬谪,他们如何能肯?这不,今日一大早,就有不少朝臣进宫求见陛下,想请陛下收回成命,可陛下却直接推说身体不舒服,就连早朝都没上,只交待祁王处置大体事要。

……

城门口。

顾攸宁乘着马车跟着姬朝宗等人一路往郊外驶去。

同行的人有不少,有京景明这类同萧成君和姬朝宗关系交好的,也有太子的亲信、属臣……这会同行的官差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虽说太子被贬,但势力依旧在,更何况今日由都察院的姬大人亲自护送,别说在这说会话耽搁一会了,便是真要做什么,他们也拦不住啊。

索性就低头闭耳,什么都不管了。

这会萧成君在一旁和几个亲信、属臣说话,京景明就拧着眉沉着脸站在姬朝宗这边,压着嗓音斥道:“这样大的事,你怎么也不知道和我商量一声?我原本当你是个冷静的,你倒好,私闯诏狱不说,还跑到皇宫和陛下争吵,你……”

“如今不仅没能救下太子,还连累自己,你可有想过你这一走,姑母等人会如何?”

姬朝宗昨日已经说服了顾攸宁,也让家里人宽了心,这会听京景明训斥不仅不怕,还笑了起来,“不是还有你吗?我不在京城的这段日子,你替我照顾不就好了?”

“你!”

京景明见他一脸玩笑模样,更是气得不行,知道和他说不通,转头去看顾攸宁,沉声,“你就这样纵着他?你可知道现在朝中都是怎么说他,怎么说姬家的?”

“陛下一向疼他,他若是肯去认个错,结局就不会这样。”他还是不希望姬朝宗去凉州。

姬朝宗见他把矛头指向顾攸宁,脸上的笑意就有些散了,微微蹙眉,刚要说话就被顾攸宁握住手,顾攸宁看着京景明,温声说道:“我知道你担心姬朝宗,也知道你想让他留在这是为了大局着想。”

“太子被贬,祁王上位,姬朝宗这一走,只会让京中的情形更加严峻。”

她没有因为京景明的冷言而变脸,仍是那副温和的模样,握着姬朝宗的手,继续看着对面的男人说道:“你想让姬朝宗留下,是想寻找机会为太子说话。”

京景明听顾攸宁所言,神色突然变得有些不大自然。

自打祖父离世之后,京家子孙虽在朝中各有任职,却从来不去参与党政之争,即使他和太子关系交好,可太子出事,他也从来不曾主动开口替他求情过。

朝中同僚私下怎么说他的,他不是不知道。

可他身上背负的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前程,他身后还有一百多条京家人的性命,他若走错一步,牵连的便是整个京家,所以当初姬朝宗查顾廷轩一案,他也只是暗中帮忙。

此时被顾攸宁拆穿,他倒是也没说什么“我没有”的话,只是抿着唇,看着两人,低声,“你们既然知道,为何还要这样做?”

“京中有你们,可太子这一路却不能没有人保护。”这次是姬朝宗回答的他。

他一手握着顾攸宁的手,一手微抬,放在京景明的肩膀上,看着他仍旧皱着的眉,轻笑道:“好了,别担心了,我和太子都会没事的。”

“倒是你,祁王并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简单……”

说起萧成则,姬朝宗先前脸上的轻松也变得凝重了许多,当初顾廷抚向萧成献告密,他就觉得不对劲了,知道他查顾廷轩一案的除了陛下和太子也就京景明,可这三个人是绝对不可能有问题的。后来他私下查探建章宫的人也的确发现有问题之人,可还没等他查出幕后主使,那人就死了,线索断掉,他也只好把人换洗一遍。

看了眼身边的顾攸宁,又看向京景明,他沉声嘱咐,“你们在京中,万事要小心,不要与他起正面冲突。”

京景明早在姬朝宗回来之前就察觉出祁王的不对劲了,只是可惜,还是太晚了。

看着姬朝宗沉默许久,京景明最终还是长叹一口气,罢了,左右他从小就是这么个脾气,顾攸宁都劝不住他,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只能答应道:“放心吧,京城这边有我,不会让姑母他们有事的。”

说着又看了一眼顾攸宁,承诺道:“她也不会有事的。”

姬朝宗这才重新笑了,没说多余见外的话,抬起胳膊捶了捶京景明的右肩。

京景明也没在这耽搁他们说话,说了句“我去找太子”就抬步走了。

等他走后,顾攸宁抬头去看姬朝宗,她的确有许多话要和姬朝宗说,昨夜姬朝宗同她说完之后还要回家和长公主等人说话,两人自然没有多少相处的时间,今天这一路上又有那么多人,他们也是到现在才有单独相处的机会。

可真要开口说什么,其实也说不大出来,该嘱咐的也都嘱咐过了,至于那些担忧害怕,又何必说出来让他担心?凝视半晌,最后却只是解下脖子上挂着的那块玉佩递给他。

“这是?”姬朝宗接过,目光有些疑惑。

顾攸宁:“你走得太急,我来不及去山上给你求平安符,这是我从小就戴在身上的,有辟邪保平安的作用。”

姬朝宗一听这话,哪里肯收?刚要给人重新戴上就被顾攸宁拉住了胳膊,艳丽的红衣少女仰头看着他,他们站在一株老梅树下,寒风拂过树枝,吹落一树梅花,她就在这簌簌梅花下,和他说,“我这次不能和你一道去,有它在你身边,我也能安心。”

“姬朝宗,别让我担心你,好不好?”

看着眼前少女强忍着泪意故作坚强,姬朝宗到底还是没有拒绝她,他用力握着手中的玉佩,哑声,“……好。”

那边萧成君等人已经说完话了,顾攸宁也没有再耽搁下去,“我们过去吧。”等过去的时候,京景明等人已经上马,姬朝宗看着他们说道:“你们先回去吧。”

京景明皱了皱眉,看了眼顾攸宁,又看了眼那辆马车,心中隐约猜到些什么,他也没说,轻轻嗯了一声,又朝萧成君拱了拱手,而后率先离开。

其余朝臣、幕僚也没继续留下,跟着人离开。

等他们走后,萧成君看着站在一旁的姬朝宗和顾攸宁,温声笑道:“怎么,说了这么久的话还不够?”他还是从前那副打扮,一身白衣,玉冠高束,眉眼清平如远山。

萧成君的身体虽然痊愈了,可到底多年旧疾,他还是有些畏寒的。

早春的天,他披着一身蓝灰色的狐裘斗篷,手里还握着一个鎏金镂空的暖手炉,看着两人,眉眼温煦,不似高高在上的太子,更像一位温润的兄长,“我说弟妹,你还是把这家伙带回去吧,这一路有他在我身边,只怕我得被他烦死。”

顾攸宁幼时因为祖父的关系,和萧成君也相处过几回,如今被人这样打趣,热气浮上脸,不免红脸。

姬朝宗倒是一副神色如常的模样,甚至因为这一声称呼还颇为得意地扬起眉,到底顾念他家阿宁是个害羞的性子,轻咳一声,和身边几个官差吩咐,“你们先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