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城内,一辆黑色马车在青石铺就的街道上慢慢驶过,王廷锡坐在马车中,身子随着车厢的摇摆而左右晃动,刚才在高府中的得意之色早已消失不见,此刻他皱着眉头,目光不断闪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廷锡的对面,坐着一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中年干瘦文士,此外还有个体型强健的大汉也坐在车中,面色极为凶恶,一看便不是什么善类。
这个中年文士是王廷锡的幕僚郑师爷,那个大汉是王廷锡的家丁队长,也是他最忠实的打手兼走狗,名叫于健,他原是江湖上有名的巨匪,手上有几十条人命,由于他树敌太多,仇人遍布江湖,最终不得不投靠了王廷锡这棵大树,王廷锡见他武艺高强,便提拔他做了家丁队长,这些年他跟着王廷锡,暗中为他做了很多肮脏见不得人的事,是王廷锡心腹中的心腹。
王廷锡想了一会,望向于健,“高煜这个饭桶,胆子越来越小,指着他做事是不成了,你这几天多带人手,小心隐蔽,寻个机会,把赵无忌做掉,一定不要留下什么线索。”
于健目露凶光,对王廷锡抱拳说道:“请老爷放心,小人定会取了那狗官性命。”
王廷锡又看向郑师爷,说道:“赵无忌嚣张跋扈,身为文臣,公然插手军中事务,似有不臣之心,这几日他便会前去巡视青州左卫军营,郑师爷,你看,本官若是以他野心勃勃,插手军务之事上奏朝廷,能不能扳得动他?”
郑师爷摸了摸小胡子,想了半天,轻轻摇头:“大人此计不妥,属下窃以为,此举怕是动不了赵无忌分毫。”
“这是为何?当今皇上,可是最担心地方官吏做大,仿效唐代藩镇故事。”王廷锡阴阴地说道。
郑师爷自衣袖中摸出两份邸报,伸手递给了王廷锡,“大人请看,这里有两份邸报,其中一份昨日刚刚收到,想必大人还没有来得及看,监军左良玉的汤开远汤大人,被皇上一怒贬斥了,其中内情,大人一看便知。”
王廷锡接过邸报,打开后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原来汤开远上了一道折子,直指崇祯对待文武大臣待遇不一,对待文官抚臣,若是犯了过错便会加以惩罚,贬去官职甚至逮捕下狱;面对武将镇臣,则优待之,姑息他们的错误。
以至于造成文官不敢作为,唯恐犯错,而武将拥兵自重,日益骄横,一旦有敌袭警报,只是逡巡退缩,即使皇上严词下旨,也装作充耳不闻。
汤开远提出,只有文武赏罚平等,才能发挥文官的主动性,将士用命。
崇祯见到汤开远的奏折,勃然大怒,当即便将汤开远免去官职,贬为庶民。
第二份邸报则是说因总兵左良玉等人共同上奏,乞留汤开远,崇祯皇帝便让汤开远恢复原职,戴罪立功。
王廷锡看了这两份邸报,又思索了一会,便向郑师爷问道:“你的意思是?”
郑师爷无奈地看了王廷锡一眼,“大人,汤开远不过是要求文武平等而已,却被皇上贬斥为庶民,你可知皇上为何如此生气?”
“莫非是说到了皇上的痛处?”王廷锡想了想,说道。
“正是,”郑师爷又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如今不是乱世,更似乱世,这些军将拥兵自重,遇敌不前,皇上何尝又不知道,皇上敢随意贬斥文官,却不敢对那些武将们加以颜色,就是怕他们含恨在心,起兵造反。”
郑师爷长长叹了一口气,“如今的武将,皇上已经不大能控制得动了,这是亡国之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