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天灾频频,匪患横生,乱兵四起,隐隐已有乱世之像,天雄军这样的强兵,高起潜一直想把兵权抓在手里,以为自己的依仗,他与卢象升一向明争暗斗惯了,看到此刻正是打击卢象升威望的大好时机,当即便出言相讽。
卢象升脸上猛然浮现一抹怒气,然而慢慢地,却又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满满的愧歉之色,此番战败,乃是被敌人事先得知了行军路线,又骤然被袁宗第以骑兵突袭,且济南府兵军纪废弛不战自溃,此番战败与他当真关系不大,但是败了就是败了,卢象升自有一份傲骨和担当,并不想为自己解释什么。
“七千精锐,几乎被匪人杀得干干净净,请问黄将军,是不是卢大人胡乱指挥,以至此番大败?”高起潜看向站在一旁的黄游击。
黄游击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不过是个六品小官,无论是卢象升,还是高起潜,哪个他都得罪不起,也不敢得罪,他听了高起潜的话,吭吭哧哧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黄将军不必有什么后顾之虑,只管实话实说便是,万事有皇上为你做主,不必惧怕什么人,咱家也会护佑你周全。”看着黄游击的脸色,高起潜补充说道。
黄游击满脸都是踌躇犹豫之色,迟迟说不出话来。
高起潜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扭头又看向卢象升,阴恻恻地说道:“卢大人,出兵之时,咱家可是千叮嘱,万叮嘱,此次行军,沿途一定要小心从事,以免为匪人所趁,你为何拿咱家的话当成耳边风,以至遭受如此大败?你还有何资格主管天雄军?”
“哈哈哈哈,”卢象升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旁边传来一阵大笑,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高起潜你不过一个阉人,你何德何能,又有什么资格对卢大人指手画脚?”
高起潜闻言大怒,寻声看去,只见一名全身披甲的年轻将领笑着走了过来。
“你是何人?敢在此胡言乱语,区区小将居然敢诬陷咱家!莫非是活得不耐烦了?”高起潜愤怒之极,一个年轻武将而已,居然也敢看不起自己,咱家可是天子家奴!背后站着皇上!
年轻将领微微一笑,“本官赵无忌。”
“赵无忌?”高起潜听了顿时就吓了一跳,心道难怪如此面熟,原来此人是赵无忌,没想到却是一身武将打扮,“你,你来做什么?”
“本官特来教训你这个阉人。”话音刚落,赵无忌上前一步,冲上去就是一记直拳,只听得噗的一声,铁拳正中高起潜的鼻子,高起潜啊了一声,吃痛之下,向后退了一步,伸手捂住鼻子,感觉有一股咸咸热热的东西流进了嘴里,高起潜摊开手看时,只见上面满是鲜血。
眼看赵无忌一拳打中高起潜,李懋芳、张秉文、卢象升、杨嗣昌等人都是大吃一惊,目瞪口呆地怔在当场,这,这没有看错吧,赵无忌居然当众把高起潜给打了?
道路两侧的重甲骑士,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似的,依旧手持陌刀,静静在一旁伫立警戒,赵无忌冷笑着不断逼近高起潜,高起潜脸上不由得露出了惊恐之色,“你,你要做什么?”
“你这阉人,卢大人何等英雄豪杰,也是你能臧否得了的?此等嚣张跋扈之阉人,本官今日就要好好教训教训你!”赵无忌说罢,再度跳了过去,一拳正中高起潜肚子,顿时便把他打得弯下腰去,惨叫不止。
随后,雨点般的拳头不断砸在高起潜的身上,打得他不住地惨叫,趁着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时,一拳一脚地打在高起潜身上,片刻间已经将高起潜几乎打了个半死。
高起潜在地上不住地惨叫,华丽的飞鱼服,上面已经染满了尘土和血迹,有的地方还被赵无忌打破了,帽子也被赵无忌打掉,此刻他披头散发,鼻青脸肿,一脸的泥土和血迹,看上去狼狈无比。
文臣与宦官,几乎是天然地互相看不过眼,文臣认为身体发肤授之于父母,毁坏自己的身体进宫的阉人,都是不忠不孝之人;宦官则自认是皇上的爪牙,对总想和皇上争夺权力的文官也是侧目而视。
历代朝中,均有宦官和文臣争夺权力的斗争出现,斗争白热化之时,文官与宦官公开在朝堂上大打出手之事,却也经常有之,不过自魏忠贤以来,宦官逐渐气焰滔天,敢于与宦官作对的文臣越来越少,就更不要说和宦官动手了。
在宦官与文官的斗争中,文官天然地就会抱团对付宦官,哪怕派系不同,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