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知道李泰文今日举行的这场酒会,对于他的偌大身家来说,已经属于相当克制,但赵无忌的心中,依旧有些黯然和难过。
自己在前方,打再多的胜仗又有何用?难道自己舍生忘死地在前方拼杀,战场上无数英勇将士的牺牲,只是为了保护这些穷奢极侈的富人以及官员们的利益么?
只要大明内部的制度没被理顺,官场没有得到澄清,贫富差距依旧不断扩大,那自己便是取得再多的辉煌战绩,也没有用。
即便自己能荡平满清,但也会有下一个,甚至更下一个满清出现,只要大明内部的腐朽没有解决,王朝便始终都有随时覆灭的危险。
秦始皇一统六国,精锐的秦兵兵锋所指,所向无敌,燕国赵国魏国等强国,在秦国的强大武力下,纷纷俯首称臣,化为焦土一片,天下归一,万民宾服,那是何等的武功赫赫。
但陈胜吴广一声怒吼,揭竿而起之后,在这些破衣烂衫,手持锄头木棒的农民造反以后,强大无比的秦国只传到二世,便宣告灭亡。
堡垒,从来都是从内部被人攻破的,真正击败大明的,只能是这些大明内部的既得利益者和豪绅地主阶级。
望着杯中血红的葡萄美酒,嗅着淡淡的酒香,赵无忌摇了摇头,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
不能再这样下去,必须要做出一些改变。
赵无忌决定,了结了此番的事情后,一定要在自己掌控的广西一地,开展一场从上到下的,轰轰烈烈的彻底改革。
小修小补已经无济于事,必须要有一场巨大的,犹如暴风骤雨般的变革,方能解决目前大明所面临的种种危机。
将思绪从遥远的将来收回,赵无忌镇定心神,貌似随意地向偌大客厅中某处飞快一瞥,在一处角落,施琅一个人静静伫立,不知在想些什么。
明亮的烛光将施琅孤零零的身影拉得细长,映照在背后的白色墙壁上,
心不在焉地轻轻晃动手中的高脚酒杯,施琅的脸色在烛火的跳动照耀下,有些阴晴不定。
不知为何,他的心中有些不安。
此番的月港之行,出现了太多他事先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情况,这在他二十多年的海盗生涯中,也不多见。
施琅外表粗豪,内心却非常谨慎小心,他做事最喜欢谋而后动,往往在一切准备妥当,看似天衣无缝之时,他才会果断出手。
是以施琅一向是不动则已,一旦他筹划的攻势发动,则定然是石破天惊,锐不可当。
便是郑芝龙这样的绝代枭雄,也死在了施琅精心筹划的毒计之中。
施琅对郑家的反意,蓄谋已久。
郑家与倭国关系很深,而作为郑家的主力大将之一,施琅也不可避免地与倭国有过很多密切的来往。
倭国的那种‘下克上’的风潮,让施琅颇为迷醉不已,深深认同。
霸王,永远只能是最强的那一个,若是做不到最强,被人取而代之,那也是人世间的常态。
施琅信奉弱肉强食的道理,岂不见,自然界的狼王,狮王,一旦老去,衰弱无力,立即便会有更年轻,更强壮的狼或狮子出现,与老王大战一场后,咬死咬伤老王,自己则加冕为新的狼王狮王。
施琅并不认为自己造郑芝龙的反,刺杀郑芝龙有什么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