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高的,许清清怀里抱着个昏过去的,不远处地上还有个死过去的。
黑衣司机估计是真的挂了,直挺挺躺着,许清清连看都不敢看,余光不小心瞟到都赶紧躲开。
当杀|手也不容易啊,说没命就没命了,连个收|尸的也没有,就这么曝|尸荒野……额,荒马路。所以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儿呢,图什么呢,自己好好活着、让别人也好好活着,不好吗?
短暂的感叹之后,许清清从翟生身上找出手机,在通讯录里翻到唯一一个备注名字里带姨的——“苹苹姨姨”。
这应该就是翟生让她找的那位姨姨了。许清清深吸一口气,按下通话键。
月上中天,路上寂静,铃声透过手机清晰回荡,许清清仰着头望着天上的月亮,没有困意。
今夜注定无眠啊……
电话接通的速度比她预想得快很多,传来的女声先是随和温柔,再听到这边不是翟生而是其他人的时候,立马变得凌厉起来。
多亏许清清说话清楚、解释到位,用最短的时间说明白了整个事情的过程,说得对面瞬间慌了神。
“翟生现在昏过去了,不过还有呼吸,我不懂医学,不能判断别的。”
“请您快点儿,带上医生,最好再带上保镖之类的,以防万一。”
“好的,我等您过来,我会陪着他的,放心,如果再有人找来的话……”这种情况下,明显不能说大话,答应了,就必须做到,许清清咬了咬牙,“只要我活着,就不会让他先死。”
万不得已之时,她会挡在前面。
对面沉默片刻,原本凌厉的女声终是回温,留下一句“等着”,然后挂断了电话。
等着,并不是干等着,许清清没有傻傻呆着,她先把自己的大衣脱下来,给翟生披上,然后仔细看了看他身上流血的地方,发现大部分伤口处已经凝固,没有大量失血的现象了。
稍稍松一口气,她又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也不知道这条路本来晚上就没车,还是只今天晚上没什么车,总之附近半个人影都看不到,一片荒凉阴森。
许清清思索半晌,还是决定带翟生换个地方,毕竟他俩现在的位置在马路上,现在没车不代表一会儿没车,别到时候窜出来一个走夜路的,他俩却横在这儿,没被那杀|手撞死反而被别的过路车撞死了。
“翟生?翟生?”
她又唤了几声,实在唤不醒,只好抱在翟生的身后,双臂从其腋下穿过,搂着他的上半身,拖抱着往路边移动。
好不容易移到了人行道上,许清清将人靠在路灯旁边,给他重新盖好衣服,接着去推她的自行车。
话说她的车车也是命途多舛,自从买下后,又是被扎了胎,又是被摔来摔去,她表示非常心痛。
贵巴巴买来的,她很喜欢来着……
好在自行车也算质量过硬,这一路摔多少次了也没散架,许清清把它放在路沿上,摆正停好,又赶紧回翟生那里。
暖白色的路灯光线下,男生双眸紧闭,侧着头一动不动。
许清清小心地坐到他的旁边,想伸出手去擦一擦男生脸上的血迹,犹豫了一下,又收了回来。
其实他长得很好看,眉清目秀的,平时习惯抬着下巴看人,因此才总是一副嚣张跋扈的样子,而此时安静地睡着,便显现出了还没褪去的那丝稚气。
他的刘海儿凌乱散着,粘上了血和土,一缕一缕的,许清清看着看着,发现那刘海儿盖着的额头上,好像有什么不平整的东西。
疑惑了一瞬后,她皱起眉头,心说不会额头也受伤了吧。
是车祸时候撞的?还是摔倒的时候磕破的?
许清清觉得这孩子是真惨,疼就不说了,这种地方,很容易留疤的。
叹气再叹气,她伸手过去,放轻动作小心翼翼撩起那脏乱的刘海儿,试图把头发拨到旁边以免加重伤口感染,然而,她却看到了——
狰狞的疤痕。
不是这次事故的新伤口,而是多年前留下的、永远无法消除的痕迹。
——“十三岁的时候,我出车祸,在一个没有监控的地段,要不是司机伯伯硬撑着指导我开了回去,或许那个家,以后就没我了。”
原来不是大难不死化险为夷,原来还有这么大的伤疤。
原来留这么长的刘海儿不是为了别的,是迫不得已需要遮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