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存的目光……带着些冰冷。那是从前的他从来不会给予她的目光……

即使数次拒绝她，告诉她他永远不会爱上她，他的眼底也始终沉淀着对她的关心，在知道她怀孕了之后，他的心痛、愧疚、自责是那样浓烈，诉说着他对她也是有着一分发自内心的珍惜。

但是……现在这样的眼神，又是为了什么？难道……是在怨怪自己向江律辰告状，从而导致了季氏如今的窘境吗？

可她认识的季存不该是这样的人……

“你……在生我的气吗？”虽然她心底抱有疑问，也还是试探着问出了口。

“……是。”他依旧淡淡的，但却毫无掩饰地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周雨乔噎了一下，颇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男子。可季存就是沉默地坐着，目光毫无波动。

——如果真的那么在乎季氏的未来，那么当初答应对我负责不就好了吗！？你伤害了我，难道，我连为自己求取一点公道也是那么过分的一件事情吗！？

周雨乔的心中有这样的声音在不停盘桓着。

但是，季存接下来说出的话却再度出乎了她所有预料——

“为什么要寄那封信来？为什么要把我姐和江律辰的事都写在里面！？你知道……因为你的那封信，我家已经变成什么样子了吗！？你知道我爸妈、我姐姐因此而受了多大的伤害吗！？”他的双拳已经紧紧握了起来，青筋根根暴露。

没错……他知道，那样的一封信之所以会造成如此巨大的后果，完全是因为它碰巧被父母看到了……但是，一想到那躺在病床内整日和死亡斗争着的父亲、终日以泪洗面的母亲以及失恋之伤尚未痊愈又承受如此巨大打击的姐姐，他的心便会被无边的愤慨所充斥，即便知道这件事不能完全怪周雨乔，但再联想到公司之事，以及接下来即将降临的噩运，他便控制不住自己那冰冷的话语毫不留情地冲口而出了……

“……”周雨乔怔看着他。

她以为季存的愤慨是针对即将破产的季氏，但是原来……是在责怪自己的那封信吗！？甚至……连一丝一毫对自己的愧疚都没有了吗！？

“……季存，这一切难道不是你的错吗！？如果不是你当初那样对待我、过后又狠心抛弃我，让我承受那么重的伤，又怎么会变成这样！？”她甚至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了，周围离得较近的客人中也有人诧异地回过头来看向这里。

季存目光沉痛地望向她，一字一句沉声，像是在对她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是我错了吗？都是我的错吗？如果不做出那个选择……而是彻底地伤害你，就不会变成这样了吗？”

“……你……在说什么啊？”

他的话有些意义不明，激动中的周雨乔稍稍冷静了一些，咬着唇问。

“……”季存反倒不再说话了。

他那清俊的眼眸之内此刻暗流汹涌，似乎正在进行着某种激烈的思想斗争。此时此刻，假如没有徐肃的那通电话，他或许会做出某个决定，但是……因为有人给了他这样的一星期承诺，就使得他犹豫了起来。

良久良久，久到连风似乎都静止了一般。

正当周雨乔快要失去耐心之时，他终是长长、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仿似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无奈与悲伤，当他再看向周雨乔时，方才的冷漠竟逐渐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