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1 / 2)

太古的盟约 冬天 8140 字 19天前

「我的『卡哇沙奇』不是借给你尬车用的……」

梁图真的心头在滴血,尽管一向都想得很开,但是看见爱车伤痕累累,教他怎能不在意,就某方面而言,这部机车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恐怕更胜关晓蕾。

当然,这件事不能让她知道……

「赢还是输?」

心中不悦归不悦,却没有一昧的追究责任,梁图真的逻辑总是比较着重於现实面,与其情绪化痛骂已经发生的遗憾,还不如动手修车来得实在,除此之外,他更有兴趣的是,自己爱车的牺牲,为大军争取到了什么?

「输了……」

「疑?」梁图真不解,念高中的时候,这辆川崎从来没有让他丢脸过:「对方骑的是什么车?FZR?NSR?」

「其实……」银发少年羞赧以告:「是小绵羊。」

听到这种答案,大多数懂得机车的人都会劈头丢出一句「一二五骑输五十?太丢脸了吧!」但梁图真没有,他知道,左右胜负的因素不止排气量这种主观条件而已,还有许多客观条件:「你们在哪儿尬?」

「东区。」

「那就难怪了。」梁图真摇头失笑:「真服了你,骑卡哇沙奇去跟小绵羊比赛钻车缝,怎么会有胜算?」

「我哪知道啊,师父,想说你的车那么猛,稳赢……」欧大军含恨委屈:「下次,我会换台车跟他尬。」

「省省吧!就算换车,差别也不大。」

「师父你太看不起人了。」

「不是我看不起你,这是很单纯的技术问题。」

「我技术不好吗?曾经飙过一百五耶!南部很多爆走族都是我的手下败将,还想认我当老大。」

「拜托,猛催油门谁不会?只要引擎好,胆子大,猴子也能骑到破表。不要把郊外那一套搬到都市里面来,没有用的,两者完全不同,省道公路宽敞车又少,狠狠拚命骑就能出线,城市街道狭窄车多人更多,如果钻车缝的技术不好,根本飙不起来。」

「我会钻啊!」

「会钻个头啦,看车身的伤痕我就知道,不能钻的地方你硬钻,要不然就是犹豫过久,才会把后照镜给撞断,大军,高明的城市尬车不是见缝就钻,随机应变不是长久之计,你的眼光必须放远,不能只看到眼前两台车。」

「不然要看到几台?四台?八台?」

「数量没有意义…」梁图真轻轻摇头,气度犹如智比天高的参谋:「热闹的街道车水马龙,随便望过去,在你的视线范围之内,汽机车加起来少说也有五十辆,每位驾驶都可能超车或者切换车道,再加上突发状况以及路面坑洞,五十几辆汽机车同时前进,可能变换的排列组合有多少种,算也算不完。」

「那到底要怎么样嘛?」银发少年听得脸快垮下来:「全部看一遍,仔细思考车阵的变化吗?」

「视线乱飘那是尬车的大忌!还有,记着……」梁图真的表情跟语气都相当郑重:

「不要用大脑,不要去思考!千万不要!」

不用大脑,难道要用膝盖啊?欧大军相当质疑:「师父,如果要框我,也请别要太扯……」自己蠢归蠢、笨归笨,但绝对不傻!

「谁框你啊!这是我当年骑了十万公里才觉悟的秘奥义。」

「那也许真的是太奥了,师父,我完全听不懂。」

「骑久了你就会懂,不管排列组合有多少种,你只需要一种,不管车与车之间的缝隙有几条,你只需要一条,其他的…都不重要,甚至,并不存在。」梁图真作出总结:

「记住,大势所趋、唯心所依。」

「呃……」银发少年只思考了一秒:「吃饭吧!师父。」

「我想也是…」

◎◎◎

作为一个小康家庭出身的私校大学生,梁图真所承租的房子,也就相当诚实地,反应出他并不富裕的这个事实。

楼高七层,顶楼违反建筑规章加盖一层,勉强可以算是八层,屋龄超过二十年,外墙的壁砖历经多次大地震,已经半数剥落,看起来就像是一栋破旧的危楼。

梁图真住在四楼,对於华夏民族而言,这是大大的忌讳,四与死同音,很多医院都睁眼说瞎话,把四楼的标示贴成五楼,以安抚病患迷信惶恐的心理。

不难理解的是,四楼的房子多半乏人问津,出租或者出售都是降价,这栋房子的四楼,租金更是只有其他楼层的三分之一,除了因为是四楼以外,更因为曾经有位重考生连年不第,极度灰心,上吊自杀,空了很多年都没人敢租。

冲着租金便宜,尽管屋主据实以告,梁图真仍然义无反顾的租下这间房子,他从小就很铁齿,认为人死灯灭,什么也不会留下,鬼神之说,不过是间接宣扬伦理与道德的通俗教材。

搬进去之后,他才知道自己错了。

睡觉被鬼压、身上被鬼抓、水龙头流血水、镜面照出第二人,种种不可思议的灵异现象搞得他精神衰弱,最惨的是,看到绳状物体就有自我了断的冲动。

毫无经验的梁图真急病乱投医,上山下海跑遍全国,收惊、扶乩、观落阴,简直作了一趟民俗之旅,才终於摆脱那煞气逼人的「室友」,过程匪夷所思、惊声尖叫却也笑闹连连,不过,那是一段完全不相干的怪谈,与本故事无关,按下不表。

今时今日,梁图真的宿舍窗明几净、一尘不染,别说精神上的「脏东西」了,就连实际上的脏东西也找不着。

但,这并不代表梁图真很爱干净,事实上他懒的要命。

这,也不代表欧大军弟子服其劳,事实上他脏的要死。

这,更不代表西恩灵犬贴心,事实上牠那容易掉落的狗毛常常都是脏乱的元凶。

眼下环境的清洁,只有一个人居功伟阙,那个人就是,「滔天叉」的天命传承者,拓旡族下届内定首酋,古名「菲雅斯」的拓旡族少主──岛田克巳。

这个俊秀的日本少年,「永世战争」意外地与欧大军打成平手,之后本该立即回转日本,却因为某种连他自己也不能明白的唏嘘而滞留,纾尊降贵,从大财团的阔少爷摇身一变成为摆地摊的小贩,前后身份差异之大,判若两人。

凭借迷死人不偿命的俊秀脸庞,克巳摆地摊贩卖银饰的生意之好、获利之高,绝对不下於百货专柜,他借住在梁图真家,他有能力向梁图真缴交高额租金,但梁图真不好意思收,总是拒绝,不想住霸王屋的他,改以劳役的形式代替货币,扛起整个家庭的家务事。

拓旡族王室「岛田」家的中心思想是标准的大男人主义「武士道」,但克巳从小所接受的教育却是以成为全方位领导者为目标,德、智、体、群、美,五育并重,名师指导、样样皆精,连打扫、煮饭这种小事也绝不含糊。

所以,当梁图真和大军回到家的时候,饭桌上已经备妥热腾腾的美味佳肴.

师徒两人修车花费很大力气,肚子饿得呱呱叫,手也不洗,登时狼吞虎咽起来,对於小朋友而言,这真是不良示范,好孩子不可以学唷,常常勤洗手,肠病毒快走!

「赞啦!克巳!照烧鸡腿的酱汁真是一级棒!」

「喔!这个煎蛋寿司的蛋皮有够厚!咬起来超级满足!」

「这道义大利蔬菜汤更是经典,酸酸甜甜,去油解腻的圣品!!」

所有对於美味的称赞,都出自於梁图真之口,银发少年一句话也没说,只顾着吃饭,尽管他吃得比师父多,尽管他也觉得很好吃,但他死也不会给予俊秀的日本少年任何正面评语,作为天生的宿敌,这种情结一点也不过分。

拓旡族与跋厉族、滔天叉与焚海戟、关晓彤与顾允珊,有太多理由促使这两名少年互相仇视,那是命运的死结,任何人也无法解开的死结。

就算神通广大如同梁图真,最多,也只能让他们维持薄弱的和平。

至於这份薄弱的和平能够维持多久,谁也无法保证……

「梁大哥,最近…」克巳不经意的提起:「你的声名似乎传的很快。」同样是在吃饭,他的动作就斯文许多,细嚼慢咽,仪表翩翩,比较起来,梁图真跟大军还真不愧为师徒,吃相同样的难看。

「有吗?」

「嗯,西区那边,许多太古遗族都在谈论你的名字。」

「谈论的内容是什么?」

「大致上可以归纳为两个疑问,里米特是谁?以及,是否有人能够提供关於里米特的情报?」

「为什么需要我的情报。」

「据说各大部族都传达了类似讯息,要全体族民注意里米特这个人。」

「拜托──像我这种无名之辈,有什么好注意。」

「之前的确是如此,不过……」俊秀少年微微笑:「从今以后,梁大哥您恐怕再也不是无名之辈。」

换做是别的热血青年,肯定会因为名气的上昇感到雀跃,而梁图真,只感到麻烦:

「唉,讨人厌的虚名啊。」

「还不是你自己找的。」纯白的拉布拉多犬坐卧在沙发椅上,前脚压着电视遥控器,本来安安静静收看「宠物当家」,蓦然听见主人的抱怨,忍不住插嘴:「明明知道凡莉嘉身边没好事,总学不懂离她远点,现在好了吧!出名了吧!看你怎么收拾。」

「出名有什么不好的?」银发少年顺着常理发言:「师父这么杰出的武者,就应该要站出来接受表扬,享受众人的景仰。」

「我也这么认为。」大军不会赞同克巳,克巳却常常赞同大军:「梁大哥你就坦然接受吧!低调是好事,但过分的低调就显得不近人情,凭您足以横扫地下斗场的实力,实在没有必要遮遮掩掩的过日子。」

两位少年异口同声的劝进,这并不奇怪,积极的企图心很符合他们的年龄,不过,西恩还是必须感叹──无知真是一种幸福!

麒麟嫡裔的存在,是两院与兽人都不能容许的禁忌,梁图真的风头越健,身份被揭穿的机率也就大为提升,身为高阶灵兽,西恩的生命已然历经无数个世代,人世间的悲欢离合早该看开,对於主人悲壮的轮回,却始终无法释怀。

那淡淡的哀愁,也间接导致牠无法摆脱拉布拉多犬的躯体,至今两千年之久。

◎◎◎

「说到这个,师父你到底在辛亥隧道干了什么好事?」

「也没干什么,都是些无谓小事,比较尴尬的是,在许多人面前打赤膊。」梁图真描述事情的态度总爱轻描淡写。

银发少年半信半疑:「许多人是指多少人?」

「我没算,二十个吧!」

俊秀的日本少年也很好奇:「都是些什么人?」虽然连络拓旡族总部就能得到精确情报,但碍於私自离家的身份,总是不大方便。

「我只认识铜山倍达,其他都是生面孔。」

「高手很多吗?」大军很在意这一点。

「平均标准不俗,与铜山倍达同等级的强者更有五、六位!」

「五、六位!?」前阵子越级挑战铜山却惨败的大军,深知那种级数的厉害:「师父你太不够意思了,这么大的场面自己一个人独吞。」自从觉悟到己身所拥有的力量不足以保护想要保护的事物之后,欧大军就罹患了某种被称为嗜战症的心理疾病。

「是是是,下次再有大场面,我一定…!?」话说到一半,梁图真突然打住,他察

觉到某些异样……

「怎么了?师父。」大军的感官一向都很冲钝:「噎到了吗?」

「嘘……」俊秀少年示意禁声,他的敏锐度本来就在标准值以上,尽管不如梁图真,隐约也感到不妥。

「嘘什么嘘啦!小白脸!」出於仇视情结,大军很少正确说出克巳的名字,多以戏谑的称呼代替,不过,倒也名符其实,对方细腻的脸蛋,的确比他脏脏的臭脸白很多:

「要上厕所就去呀,又没人跟你抢。」

「我们被人窃听。」克巳小声的说。

「窃听?」银发少年低下头看看餐桌底下,仔细望几眼之后,又抬起头坐直:「没有窃听器啊?你唬谁!」

「在窗户外面……」真是难以理解的逻辑,就算有窃听器好了,又为什么一定会在餐桌底下?

「窃听器装在外面哪听得到里面?小白脸你太扯了。」

「是人啦!」克巳的修养或者很好,但对方的愚莽总能令他不计形象讲粗话:「有人在外面窃听啦!大白痴。」

「笑话!有人我会感觉不到吗?」

银发少年不可一世的说着,与此同时,客厅的落地窗爆裂开来,直接否定了他的大言不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