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1 / 2)

太古的盟约 冬天 10561 字 1个月前

4-1  丛游三杰

整座城市断电、卫星电磁脉冲、再加上毁坏殆尽的三条大马路,就场面以及规模而言,科特为了狙杀

梁图真所造成的「必要之恶」,实在是夸张了些。如果结局是孽畜伏诛,上帝的正义得以伸张,那也就算

了!可偏偏梁图真最后还是安然无恙,这也就不免让人感叹,花了那么多金钱,搞了那么多的装备,到底

是为谁辛苦为谁忙?

虽然说,胜败乃兵家常事,两院诛兽也不是第一次踢到铁板,不过,这次的狙杀却不能同日而语,当

战斗的舞台从虚幻角落搬到了现实世界,也就意味着无论成功或者失败,善后都将是最大的难题。

以往,诛兽的过程隐蔽且隐密,目击者很难超过个位数,催眠洗去记忆就能让任务画下完美的句点,

但这次事情闹得那么大,几乎所有市民都牵涉其中,这个城市虽然不是什么世界级的大都会,总人口数却

也超过了两百五十万,一个院士一次只能催眠一个人,而且大部分的院士一天都不能超过三次,以教廷派

驻在这个城市里的人手估计,单单催眠一个里也要耗费大半年光景,而这个城市总共有四百四十九个里…

杯水车薪,难杜攸攸众口──这是梁图真本人对於教廷善后工作所感到的担忧。

虽然,善后的事情再怎么没有人担忧,也轮不到他老兄。

但,事态权衡不能只看垂直线,绕个圈子想想,教廷的善后工作如果做不好,超自然集团存在的事实

就会曝光,最直接的影响,就是引起社会的恐慌,恐慌造成混乱,混乱导致冲突,冲突一但发生,这个世

界的现有秩序就会开始崩溃,并且一发不可收拾。

接着呢?四分五裂、群雄并起、弱势结盟、强权割据,没有法律更没有伦理,只要愿意去拼,人人都

有机会站上权势的最顶点,只要意志坚定,伸手就能够握住东西,好一个轰轰烈烈干番大事业的时代。

任何一位稍具野心的男儿都该为此感到雀跃,但在那之前,梁图真注意到的是,除了没有束缚以外,

这个时代里也没有安定,没有超级市场、没有路边摊贩、最惨的是连便利商店也没有,口渴了想喝饮料不

知去哪找,更别提手机收不到讯号,也别想吹着冷气跟网友连线进入魔兽世界。

现实是如此的美好,现实是如此的便利,尽管有点乏味,尽管有点无聊,但梁图真绝对不会想拿它去

交换痛快与刺激,怀抱着这般想法,当然应该关切教廷如何善后,有必要的话,暗地里助其一臂之力也没

什么不可以,只是,这些关切与好意到头来都是多余,教廷以铁一般的事实证明,两千年以来,混淆视听

一直是他们最擅长的项目,

捏造出一个不曾发生过的变电所爆炸意外,催眠几个专家学者在各大电视台喷口水消毒,整件事情就

有了合理的解释:

一、停电是因为变电所爆炸。

二、爆炸规模过钜,生成电气云导致电器故障。

三、人类在黑暗的环境中容易产生不安与幻觉,所以,黑衣人是幻觉、摩托车追逐是幻觉,不时传来

的枪响更是幻觉。

就这样了,在这个媒体掌控大众的时代,电视上说什么,大家伙就信什么,虽然信服率不是百分之百

,但认同感是社会行为中不可抗拒的一环,当大多数人都肯定某件事,少部分人就算否定,也不敢怎么张

扬,因为他们害怕不被认同,那就好比不是每个上班族都喜欢穿西装打领带,但如果不那么穿的话,他们

就不会被认同。

人们,都害怕被排挤。

人们,都需要被认同。

◎◎◎

「靠,这样也行……」看着电视上关於变电所爆炸的后续报导,粱图真坐在沙发上淡淡苦笑。文明越

开发,科技越进步,人类就越自以为是,只要从科学的角度得到答案,便深信不疑。

西恩趴在茶几上:「自从电视被发明之后,教廷的善后工作就变得很轻松,上个世纪他们还要到处明

察暗访,散布谣言、出钱出力赌人家的嘴,累的跟什么一样。」

「这么说来,教廷在中世纪全面封杀迷信,吊死女巫、倡导科学,为的就是日后的方便吗?」克巳很

难得也坐在客厅里,岛田家训有云:闲赋不啻罪恶,这个俊秀的日本少年一向劳碌命,待在家里不是煮饭

打扫、就是制作银饰,事情都做完的话,就跑出去摆摊,不容许自己有半分怠惰。

「那种说法就太过阴谋论了,我比较愿意相信破除迷信是一种贡献,而非一种谋略。」梁图真的思维

大都偏向正面:「对了,克巳,你的伤怎么样了?」

「还需要两天吧。」单手抚着胸口,养伤就是克巳啥也不作的原因:「果然,四位老师说得对,什么

人的拳头都可以硬接,就是雷孝的拳头最好回避。」

「我想雷孝并没有很认真跟你们两个小孩玩,否则你的伤势不会仅此而已。」西恩熟知太古遗族几个

名门世家的成员特质:「算你们运气好,百年堂如果派出雷孝的老婆,就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了。」

「大军的父母好像都是狠角色,难怪那小子爱耍流氓,唉……」梁图真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这有什

么好叹?然后他忽然想到:「克巳你的父母也是大人物吧?一定是的,看你爷爷那个派头就知道了。」

梁图真问的轻松,克巳却答的慎重:「……呃,不……不是的……」

拓旡族少主一向落落大方,此时却面有难色,梁图真感觉自己似乎问了个很瞎的问题,马上改口:「

我助你疗伤吧!这样好的比较快。」

「谢谢梁大哥的好意,自癒也算是修行的一部份。」

「修行也不差这一点吧?」

「聚沙成塔,堆石成山,真的不劳您费心,况且,梁大哥,此时此刻,您还是多为自己打算吧。」克

巳颇为担忧:「虽然击退教廷值得庆贺,但根据我的了解,百年堂有言在先,接着便放任各个种族向您攻

击,这是多么可怕的窘境,怎么您还有心情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不然我还能怎样?」

「逃吧!梁大哥,不要再撑了。」

「你也叫我逃?」梁图真失笑:「凡莉嘉要我逃并不奇怪,毕竟她是女孩子,而你堂堂一个奉行武士

道的日本男人怎么可以叫我逃。」

「我总不能叫你切腹吧……」

「谁说的,我可以考虑。」

「梁大哥!」克巳提高音量:「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别食古不化了,任何时候都开得起玩笑。」梁图真拿起遥控器关闭电视,认真说:「克巳啊!你太

看得起我了,真的非溜不可的时候,我绝对冲第一,但现在还不到那种地步,百年堂的问题其实并不是无

解。」

「怎么解?你能够证明你不是进化者吗?」事实上他很怀疑此人的确是进化者。

「不能。」

「那还有什么好说?」

「百年堂如果相信我,没有证据也无所谓。」

「没有证据百年堂怎么相信你?」克巳感觉这番对话似乎陷入鸡生蛋或者蛋生鸡的困境。

「百年堂必须相信。」

「梁大哥,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梁图真露出莫测高深的微笑:「百年堂是个历史悠久的组织,拥有极大的权利,具备完整的规章,同

时也极度重视声誉,尊严不可侵犯,他们按律行事,师出必有名,这是光荣的传统,也是沉重的包袱,反

过来说,名不正言不顺的事情,百年堂绝不会去碰,并且,许下的承诺他们也不可能赖账,尤其是那些已

经流传千百年的承诺。」

这番话说来有理,其实却没有解答任何疑问,不过,优秀的克巳还是听出了端倪:「您在百年堂的规

章里找到矛盾之处吗?」

「那些欧巴桑、欧吉桑精得跟鬼一样,哪可能有什么矛盾…」话说到一半,梁图真的手机忽然响起,

那是学生会副会长的来电,学校很多电子设备都被电磁脉冲搞到报销,各个科系乱成一团,她要会长立刻

赶过来帮忙。

以梁图真个性之慵懒,当然不想专程去学校。

「可是我今天没课耶,明天再说吧。」

关晓蕾可不吃这套:『我没听清楚,可以请你再说一遍吗?想�6�4清�6�4楚�6�4再�6�4说�6�4喔!』

听出女友语气中隐隐散发的威胁与恫吓,梁图真懒意全消,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呃……我

马上到。」

『嗯,很好,二十分钟内给我出现。』

「二十分钟哪够啊?换衣服也要五分钟了,又不是当兵。」

『我不管,敢冲到你就知道了。』

哔!关晓蕾随即切线。

「喂喂喂喂!」梁图真对着空机喂了几秒钟,也气愤的按下停止通话键,转头对克巳说教:「女人是

这个世界上最不可理喻的生物。」

「那种说法并不公允。」俊秀的日本少年指出问题所在:「男人从来就没有根据理性去挑选女人。」

既然如此,女人要理性干麻?

「我承认你说得对,不过,那种成熟豁达的思考逻辑并不适合我的年纪,更不适合你。」

「什么样的年纪才适合?三十?四十?」

「跟数字无关,是受够女人的年纪。」

「原来如此……」克巳略为沉吟,彷佛略有所获:「我明白了。」

「嗯,孺子可教也。」梁图真满意的点头,不知道在欣慰个什么劲儿:「对了,这趟出门应该会拖很

久,晚餐不必准备我的份。」

「是。」

如果只听对答内容,还真搞不清楚谁才是财阀少主,谁又是穷大学生。

「那我走罗,确定不用我帮你疗伤?」梁图真不死心的又问。

「恕我失礼,梁大哥,你好像不是热心助人那类型吧?」此话并没有贬低的意思,克巳仅就平日观察

而言。

「我的确不是。」梁图真也觉得自己怪怪地:「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你尽快复原比较好。」

既然穷大学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财阀少主当然还是敬谢不敏,也罢,顺其自然无妨,赶时间,梁图

真不再多言,抓了件外套便出门。

公寓铁门关上之后,克巳不禁唠叨两句:「到了最后还是没有把话讲明白……」

「那家伙本来就没头没脑,看开点吧。」西恩站起身,往客厅的落地窗靠近。

西恩只有要出门的时候才会靠近窗户,克巳知道这一点:「要去哪儿?」

「很远的地方。」

「晚饭要温着等你吗?」

「麻六甲海峡,你说呢?」

「应该是不用了……」那真是超级远:「什么时候回来?」

「事情办完就回来。」

撂下一个有答等於没答的回覆,拉不拉多犬屈腿跃窗而出,化为白色流光,穿梭在高楼大厦之间,转

眼消失无踪。

「牠还敢说别人没头没脑……」

俊秀的日本少年大摇其头,里米特与西恩相继离去,欧大军也被乃父拖走下落不明,如今只剩下自己

一个人,晚饭看来是可以省掉了。

寂寞的气息在这间破旧的公寓里弥漫开来,没有人喜欢那种感觉,克巳也一样,但克巳比一般人更熟

悉这种感觉──这种曾经包围他童年的感觉。

沉浸在这片熟悉的寂寞里,克巳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他很少见到自己的父母。

出生到现在,只见过几次。

是的,只有几次……

因为,爷爷不准。

◎◎◎

岛田甚八,一个刚毅睿智的领导者。

一个在位已经超过四十五年的拓旡首酋。

绝大部分首酋的任期很少超过二十五年,某些族群还得四年轮一任,即便拓旡族首酋之位采行世袭相

传,四十五个年头仍然不能说是常态,早在三十年前,岛田甚八就该把大位传予独子──岛田政广。

但为何三十年来仍然抓着大权不放?

因为他不想放?

因为他不能放?

不,都不是!因为政广接不起。

肃清日本的百年大计把拓旡族的势力提升到前所未有的盛况,也令岛田甚八赢得伟人般的历史定位,

他的人生来到一个战无可战的顶峰,而他自己也因为过度操劳显得心力俱疲。

他清楚的知道,这已经是极限了,往后的人生,只有往下坡走的份,再也不可能旭日东昇、再也无法

带领拓旡族做出任何突破。但他没有任何遗憾,因为他已经证明了自己的伟大,接下来,就是把希望寄托

给下一代。

胼手胝足打下铁桶江山,交给儿子继往开来,任何一位功成名就的父亲都会做出这般打算,王位世袭

的岛田家当然更是如此,不过,世事发展往往背离人们的期待,有所期望不代表一定有所希望。

岛田政广很努力学习担当首酋所必修的每一项功课,修行日以继夜,一天只睡一个钟头,拼命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