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集
第一章
二00六年。
嘉义竹崎，陆军训练基地五百公尺障碍场地。
蹲在地上，阿达轻手拨了拨钢盔的带子，嘴角露出似笑非笑的弧度，丝毫不理会旁边连上弟兄的加油声喊的震天响。
背在后背的步枪除了让人觉得别扭之外实在没有多大的用途，所有的阿兵哥在拿到步枪时脑袋里都同时出现一个念头—这种烂货如果能打中目标，要嘛是把枪管直接抵住目标再开枪，再不则是用枪托把目标干昏，除此之外就只剩下敌人自己撞上子弹。
理了光头的阿达看起来只有几分像军人，身上的草绿服经过连续几天的使用已经有些皱，虽然每天都会收衣服给外包的洗衣店洗，不过那个消毒水的味道还是令人不敢恭维。
不是只有衣服，几乎整连……应该是整个营弟兄身上的装备都脏了，也臭了。只有阿达身上的衣服装备都还像新的一样，脚下的皮靴甚至还散发出新鞋的味道。
对，没有人知道，阿达用灵气作弊，把自己的装备清理的干干净净，那副干净到过份的样子，和连上其他人都不一样，让几个班长研究了好久还是找不出原因。
当过兵的都知道，班长很贱，不喜欢出风头的菜鸟新兵，不巧的是，阿达那一身的干净简直就像是开口要和班长单挑没什么两样。
中鸟都知道，当班长大吼叫着：「趴下，全部给我匍匐前进两百公尺，慢一点的就要倒大霉了。」的时侯，他不是要你真的爬的飞快，而是要看到你的衣服很脏，而阿达，不管他爬多远，地上的泥巴再多，同梯的衣服多泥泞，只有他是一站起来，衣服便干净如新，真是见鬼了。
所以每个班长都认识阿达。
以前曾经听老兵说过，新兵刚进部队的时侯八字比较轻，会容易见鬼。
营区有没有鬼阿达是没看过，不过变态倒是一大堆。
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看到女人，大多数的教育班长都是心理变态。
普通的变态班长会想尽各种方式整新兵，招式之多不胜枚举，反正只要人不死掉，一般来说，部队的长官都是睁一眼闭一眼，反正大家都是这样子过来的。很变态的班长更是花招百出，恨不得让这些看起来白白净净的菜鸟也变成变态。
因为阿达他们是空军，只是来这里接受陆军的代训，因此受到的待遇比起隔壁的老陆新兵还好，左边几个连以外的营区新兵可就没那么好过了，常常听到救护车后送伤兵时的蜂鸣器声音。
光是新兵第一天报到就听到不远处的营区不断传来教育班长骂新兵的干谁声，整整持续一天，阿达一辈子听到的干谁加起来怕是都没有这里一天来的多。
例如：「干他马的逼啊！你他马的耳朵是长了包皮是不是，立正稍息懂不懂，懂——不——懂！干！不爽是不是，你们他马的烂货没资格不爽，猪啊，脑震荡的猪啊……」
又例如：「操！你们这些贱货，没用的狗，老子一条腿跑都比你们快一百万倍……」
「做几下伏地挺身就像狗一样，班长我一只手让你再让你一百下怎样，输的给我跑操场跑到死……」
「干！跑跑跑，快一点快一点，你们是不是只会打手枪，没种的猪——」
等等一大堆只有当过教育班长的变态才听的懂的话，那种令人既紧张又变态的口令实在是太烂了，难怪会有那么多人装病、逃兵、便秘，还有出卖自己稍微有一点姿色的女同学和姊妹。
不了？那你就没当过兵。
每一个新兵都知道，新训中心的班长几乎都是没女朋友或是刚被兵变的心理变态，差的只是大变态还是大大变态之分而已。
每个新兵刚进新训中心报到，这一天，他的头发会被一个欧巴桑在两分钟之内理光，既然时间短，那就代表很不整齐，整颗头顶稀稀落落的还有几根没被推掉的头发，看起来不像是用推剪理的，反倒像是用镰刀割的。
光鲜亮丽的衣服会被换成丑到爆的草绿服，开始吃连猪吃了都会掉眼泪的伙食，以及和一群会打靳的猪睡在一起、一起洗澡，顺便互相比一比长短大小。
几乎大部分的新兵遇到人生第一个凶狠变态的班长大多会惊慌不知所措，就像是个可怜的少女第一次遇到电车痴汉一样的茫然无助。再加上第一天体力强烈的消耗和耳朵疲劳轰炸下，大多数的新兵都会屈服在凶狠的班长口令下，但是，屈服有用吗？
对於变态班长来说，当然没个屁用，因为他要的不是你的屈服，而是完全的服从。
不过，这种事情在入新训中心第一次恳亲会的那天就会产生翻天覆地的大变化，班长的表情变的亲切，行为变的温柔，变化之快，绝对会让所有的新兵再度充满迷惑，心中满是问号，难以释怀。
但是，恳亲会当天过后也让他们的心中有了指导方向以及处事依据。
不了？
当过班长的都知道，那一天，新兵的「女」同学、「女」朋友、「姊姊」、「妹妹」还有家里养的「母」狗和「母」猪，乃至於「雌」性动物都会来营区里。
根据传统，只要新兵的女同学或是妹妹、姊姊其中有一个是属於相貌清秀、面容蛟好、态度亲切的那一类，当天恳亲会完后，这个新兵在连上里的地位马上会成几何级数的增长。
所有的公差好事都会轮到他吃饭可以比较慢、还比较大碗，原本凶狠的班长都会露出浅浅和蔼慈祥的笑容，看起来特别亲切极了，就像是隔壁的大哥哥或是大学直系的学长，接着双方开始称兄道弟或是叫大舅子、超级好朋友之类的。
恳亲会当天一到，这时，原本变态的班长、排长都会变身。
身上的臭味会变成混着古龙水的怪味，头发理的整齐，一身衣着挺拨有力，眼神不偏不倚，嘴角露出浅浅亲切微笑，态度不仅变的彬彬有礼，而且相貌英俊，满面笑容好像是刚捡到钱……原本常挂在嘴巴的十三连环三字经都变成了「请、谢谢、对不起、麻烦你、请跟我走……」
见鬼了吗？不！全天下的班长都是这副德行，当时狗王师父说的信誓旦旦时阿达原本还不相信，不过从第一次的恳亲会后阿达就完全相信了以前的传说。
因为竹华和羽月五个女孩子都来了。
那一天大概是阿达这辈子最风光的大日子，早上五点起了床，做完例行的打扫工作后吃早餐。
气氛诡异的惊人，因为已经连续有三十分钟没听到班长骂脏话，在过去的几天以来，连环脏话都是每分每秒在营区飘荡回绕，哪会像今天这么安静。每个班长脸上都是挂着笑，看起来有点……不习惯。
竹华的休旅车在七点时开了进来，那个时侯阿达还在寝室等人「领」出去
所谓等人领出去的意思就是说，在恳亲会当天，新兵必须待在某个地方等亲人或是朋友来找，他才可以离开。如果没人来领，那么他就必须在那里待到时间结束。
被叫到名字的新兵感激涕零，以往看不顺眼的爸爸妈妈、姊姊妹妹乃至於那个劈腿的混蛋女人，在此时都像天使一样的纯洁、可爱。
没叫到名字的新兵则是用空洞的眼神看着寝室前面的电视，表情混着痛苦和漠然。
竹华这种级数的美女出现在营区，那可是不得了的大事。
当她们五个大美女下了车，不得了，当时不要说是一般的班长、排长，连平时很少见的营长和旅长都出现了，这种级数的美女从营区成立以来难得看见一个，更何况一下子来了五个。
五个貌美如花，体态窈窕的美女互相取闹，银铃清笑。只见她们从停车场漫步款款，那玲珑的曲线展露无遗，五人风姿绰约到临时服务台指定要找阿达时，当场把服务台的士兵和班长迷的三魂七魄同时蒸发。
阿达在第一时间被放了出来，在众人羡慕又嫉妒的眼中被竹华抱个满怀外加一个吻，其他四个女孩也毫不客气，在嫉妒的众人眼前各给阿达一个大大的拥抱。
那个亲昵的样子不仅把阿达在部队的地位一下子提升了好几十倍，同时也让他成为了全营区的大红人。
五个美女包围着阿达坐在大树下的休闲桌椅，几天没见，竹华和羽月两人故意那边蹭蹭这边拉拉，把一直注意他们的班长、排长和连长都给羡慕到几乎脑出血，嫉妒的眼神都快要把阿达给烧了。
受不了五女的捉弄和一大堆人的眼神，阿达只好把她们带到一个比较隐密的地方去，希望可以杜绝骚扰。
不过，这根本没用，因为营区本来就是他们这些久旷野男的地盘，那鼻子对美女的敏感度连执法者都有所不及。
「阿达，你没事吧？在这里好不好玩？」小爱有点不爽的看着附近一直试图接近他们的班长，如果不是被阿达拉着，手上的火球几乎都要丢了出去。
阿达点点头微笑。
「拜托一一小爱，这里的训练对阿达来说连热身都不太可能……」小桃子故意把脸靠近阿达，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吹气如兰。
不远处传来嫉恨的眼神更多了。
看到小桃子故意的举动，阿达苦笑着后仰，还瞄了一旁微笑的竹华一眼。竹华呵呵笑着，没有说什么，还故意眨了眨大眼睛。
「阿达，你表弟的情况怎么样了？」羽月把一只鸡腿塞到阿达手上，再递上一大瓶可乐，又从大包包里头分别拿出一份递给其他人。
阿达接过，一口一口的吃着：「气宗那一头的人都不再给我消息，靠……当初说的好听，什么我表弟的下落他们会免费帮我搞定，全是唬烂。」摇摇头，叹了口气。
季恩已经在不久前被蓝星组织的柯峨沙拿去做混用试剂的研究，现在的生命被改成什么型态只有那些研究的科学家知道，要找回来的机会渺茫至极，更何况就算是找回季恩，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他会自我分裂以及兽化的情况，送到台大医院吗？还是送到台北动物园？
虽然气宗曾经表明要协助阿达，绝对会主动提供他有关於蓝星组织的消息，不过阿达事后回想那根本是气宗在唬烂骗鬼。
如果气宗的情报实力真的强到这种程度，那他们早就成为世界第一大情报组织了，连什么美国FB1、以前苏联什么K什么B的都闪边去。事实上，当然不是，所以阿达认定他们只是说大话呼弄自己。
当兵前几天，阿达已经把季恩和气宗的事情都告诉竹华她们，所以她们都知道阿达在说什么。
「时间过去这么久，我看……不妙……」羽月摇摇头，她最拿手的案子就是绑架，时间都过了一个月，季恩肯定凶多吉少。
竹华和其他人点点头，阿达也知道季恩可能是这种下场，只是心理上还不能接受，毕竟自己是最后一个看到他的人。
叹了口气，阿达转换心情，开玩笑问小桃子是不是被局长的儿子给追走了，什么时侯会讨红包？话一出口不得了，马上迎面丢来好几个带着电流的火球，把附近的几裸大树给炸飞了出去。
阿达大笑闪躲的同时又发出灵气救活那些可怜的大树，竹华和其他女孩在一旁呵呵大笑着。
小爱一时手痒跟着加入战场，一时之间火球、冰箭、电流四处飞窜，几乎把附近的草皮给翻了过来。
不过，好景不常，声音引来了班长、排长和连长……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内，一共有超过五十五个班长、排长、连长过来拚命搭讪不肯离开，每个人无不是雄壮威武、气势惊人、相貌堂堂、英姿飒飒。
里头有人拚命的发出王者之风或是霸王之气，希望可以惊动五位美人；有的则是不断虎躯一震，眼神里充满着相遇的惊奇，又带着淡淡的动人忧郁；还有几个则是礼貌达人，温文儒雅，出口成章，希望美女可以感受到他们是有学问的阳光男孩。
幽默的、温柔的、脸似剑削的英俊、虎躯震动像中风的搭讪者源源不绝出现，只差没有互相争执了起来。也幸好这里是有纪律的部队，大家还是按照官阶、梯次排队搭仙，希望可以求得美人青睐。
「你们死心吧，我们几个都是阿达的女——朋——友——『关系』很『深』呢……」羽月脸颊贴着阿达的手，一脸暖昧，笑咪咪的对着不肯离去的七个人说。
「嗯一一对啊，阿达最坏了，每次都……都……嗯一一讨厌啦……」依芙一脸害羞，配上她那无辜的眼神、微张的娇唇、羞红的脸领，当场让七个男士脸色苍白，全身发抖，血糖下降，心律不整，只能恶狠狠瞪着无辜的阿达。
恳亲会当天就在这种「哎一一阿达，好巧，你怎么也在这里……」、「你朋友吗？你好，我是……」、「认识一下吧，我是……」的循环下度过。
结束了吗？当然不，阿达变忙了，许多班长、排长、连长都开始对他示好，这可让其他的新兵大大不爽，不过他们也没办法，谁叫人家马子比较美呢，唉一一
阿达受训的地方是在半山腰的陆军营区，他们这批空军按照惯例是由陆军代训。
正午的空气好像只剩下干燥，地上的跑道看的出来有人在整理，不过情况不太好，整个跑道沿路都是小碎石子和灰尘。
风轻轻一吹，扬起大片的灰尘，让场上的百多人都必须眯着眼睛。
现在正在训练五百公尺障碍。
阿达可以感觉到旁边的同梯弟兄血管里头的血流量变多加快，看着他们紧张的吞口水，每个人粗重的呼吸声搞不好都可以传到月球去了——阿达暗暗一笑。
前几组的弟兄都已经跑完，再过几分钟就会轮到阿达他们这一组。蹲在后头，阿达细细的感受自身的变化，进部队这几天操练的生活让阿达不仅觉得惬意，甚至可以说是有了舒适感。
进部队前几天，阿达几乎天天和忘情天妖在一起，因为气机近身感应的缘故，阿达可以感觉到自己的情绪、气质越来越接近忘情天妖。
而忘情天妖也受到阿达直接影响，变得越来越人性化越来越容易和普通人接触，有时甚至会对着竹华说两句话，这可是除了达妈和阿达以及准备杀的人以外了不得的特殊待渐渐不在意他人眼光，阿达逐渐施展出不平凡的能力。
晨跑、仰卧起坐、伏地挺身，所有的基本体能测验都奈何不了他。
每天的训练过后，所有的人，包括班长都快累瘫了，只有他一个人连滴汗都没流，直挺挺的站着。
这副属样当然惹毛了部队里头几个以体力自豪的班长，几个人轮流的上场，把阿达他们这一连操的死去活来。有用吗？当然一点用都没有，阿达还是一副欠扁的自信模样，只是衣服多了皱纹和灰尘。
虽然阿达的马子很美，美的甚至过了头，不过在这当头，如果没有拿出一点东西出来服众，那以后怎么带兵？几个班长下定决心要修理阿达。
当兵的都知道，老鸟曾经说过，一山不容二虎，部队不容二属。
几个恳亲会那天被拒绝的班长私下设计了新的课程要给阿达好看，说白了就是阿达表现的太突出，让几个原本喜欢整新兵的班长得不到乐趣，因此找机会整他。
「下一组。」第五连第三班的班长外号「雄狮」，一脸横肉的他声音虽然不像狮子那么恐怖，但还是大的惊人。
前面的班长大吼发出口令，第八组的十名阿兵哥闻口令瞬间冲了出去，旁边再度爆起加油声。这种加油声原本是不被允许发出的，因为这是训练，不是趣味竞赛。
不过，因为他们都是新兵而且又都是空军，所以几个班长也不怎么严格要求。
阿达闻口令站了起来和其他班兵迅速往前几步，做出预备动作。接下来换他们这一组，也是最后一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