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死气沉沉的章史歇斯底里地吼了起来,步行中,众多的鲜红雷射点依旧遍布了他的全身。
「请保持该有的风度。」米雅微笑着:「不要太激动,如果他们认为你想攻击我,在你手接触到我之前,你已经死了——这也是你不能对我有非分之想的第二个原因。」
「切!」
章史扭过了头,双脚打着颤,继续跟着米雅行走在昏暗的街道之上。
此时,他们安静的约会已经持续了一个小时,走进一个死胡同后,米雅说话了:「奇怪,不是这条路吗?」
「这是第五十七次,每隔三十到一百五十米,你会转进死胡同,没有这么多次的巧合吧?」章史冷冰冰地回答。
米雅没有理会章史的提问,转过身,沿着原路走回。
「记住详细数字是非常细心的表现,不过,优越的记忆力会害死你的……章史先生,你喜欢走迷宫吗?我一直喜欢走迷宫的感觉……明明可以看见出口,可就是无法接近……」
「这就是你走五十七次死胡同的解释吗?」章史没好气地讽刺着。
「可能吧。」米雅微笑:「之前在迷宫里,我没有一次害怕过,因为我知道有人在迷宫外看着我。可是,那不是真正的迷宫。
「真正的迷宫,应该是让人在其中觉醒,赌上生命,一步一步走出来的人生,就像章史先生走过的『恶魔之迷宫』……」
听到「恶魔之迷宫」,章史的冷汗又冒了出来。
米雅自顾自的继续说着:「真想看看章史先生眼中的世界……来这里以前,专家告诉我,章史先生拥有相当强大的瞬间记忆力和空间框架构造力。
「拥有这两种能力的人,看见的世界是普通人难以理解的四维结构,四周的一切都能以三百六十度视角的方式,在脑海中形成立体的图形。
「专家更说,在章史先生的脑哩,会把时间流逝也计算在立体图形中,伴随你的行走,时间对空间的影响,也会不停的在脑海中进行着计算。
「据说,天才可以维持这样的状态十多个小时,而普通人,几分钟就受不了了……让人惊讶的是,章史先生用这种状态在黑暗中度过了七天,走出了『恶魔之迷宫』……
「真是让人嫉妒啊,同样是七岁,当我还在游乐园里和迷宫较劲的时候,章史先生却已经走出了连大人也不敢涉足的领域。」
「想换吗?」章史突然开口。
身处在幻想中的米雅一愣,侧头看去。
「世界真的疯了……居然有人羡慕我的人生……」章史的瞳孔彷佛失去了所有光彩:「我必须记住每一条自己走过的死路,因为没有光,我只能用手感受四周每一块石头的形状、位置,无数次从死路里走回来,在希望与失望间来回数千次……要不是七岁的我不懂自杀是什么概念,我绝不会去走那么可怕的东西。」
「相当发人深省的感悟。」米雅微笑:「不过我依旧迷恋我的迷宫,也依旧崇拜能从真正迷宫中走出来的强者……总之,为了你这些精辟的感悟,你一定要通过资格认证,成为正式参赛者,否则依然需要偿还债务。」
章史不耐烦地发着牢骚:「大不了割个肾给你,反正一个肾也能活下去。」
「你好像不害怕了。」米雅有些惊讶。
刚刚还胆怯不已的章史,此刻竟表现的格外镇定,像一块凝结起来的冰晶。
「当然害怕,而且怕得要死。」章史的语气异常平静:「我也搞不清楚为什么,当害怕到极限的时候,反倒会冷静下来,大概是知道害怕也没有任何帮助吧?」
这对怪异的情侣,整整步行了两个半钟头,穿过了繁华的步行街,美丽的沿江大道,昏暗的扬长小路,最后,两人回到了章史那栋破旧的公寓大楼外。
这里,比往常任何时候来得更加热闹,昏暗公寓外的街道上,头尾相连停靠着十辆漆黑的宾士S350,车边整齐站立着三十九位黑西装墨镜的冰冷大汉,就像黑社会电影的拍摄现场一样壮观。
到了这里,一路有说有笑的米雅停下脚步,转过了身来,用甜美的声音对章史宣布。
「资格认证的考题已经准备完毕,我们开始吧……章史先生,『迷失者游戏』的资格认证规则很简单,找出我们为你一人准备的终点。规定时间为五小时,只可步行。关於终点的准确方位,就在刚才约会的路上,我已经用只有你听得懂的语言告诉你了。」
看着面前严肃的女孩,章史保持着亲切的笑容等待着,可过去了三分钟,他再没听见一个字。
「这样就完了吗?」章史努力保持着语气的和谐。
「别对女士要求太多,再美丽的爱情,也总有分手的时候。」米雅一副解脱的样子,不再理会身边陪伴了半夜的男人,迈步向着路边一辆黑色的宾士轿车走去,数位黑西装大汉恭敬上前迎接。
「喂,这算什么?整人游戏吗?最少你该告诉我大概位置,哪怕周围有没有种树也好啊!」
「章史先生,我们本来预计能通过资格认证的参赛者不到一成……在迷宫中迷失,或者从迷宫中觉醒,五个小时后我们就知道了。对了,这个给你。」
说着,米雅从身边一位黑西装大汉的口袋中,掏出了一只小巧的电筒抛向了章史。
章史一把接住,本能的开启,出现的却不是熟悉的亮光,而是一道熟悉的鲜红激光束。
「章史先生被激光束吓得脸都白了的样子,真的很有趣……你真以为我们有狙击手?」米雅单手捂嘴,笑起来都是那么的可爱:「章史先生的想像力太丰富了,我们不过是一场游戏的组织者,怎么可能真的杀人?即使要杀,也不会用枪械这种没有任何快感的道具……」
说到最后,米雅的笑声收敛,冰冷的脸庞让人忍不住的颤抖。
「资格认证有特别优惠的提示,不过要看观察员的心情,决定是否告诉候选者。本来你让我度过了三十天监视的枯燥生活,我巴不得你每天过着被讨债的悲惨未来,了此余生,不过这一次的约会让我很开心,就告诉你好了。
「章史先生,你现在身处的是名为『蔡加尼克陷阱』的迷宫之中,如果你有涉猎心理学方面的书籍,这个名字应该会对你有很大的帮助。
「可惜,就我这三十天来的观察,你除了对女性生理颇感兴趣外,心理一点也不健康……」
米雅说的,是章史房内那些用来贴住窗户的三级明星裸照——也不知道要白痴到怎样的地步,才会将照片对外贴的?
终於,美丽的米雅坐进了高级的轿车中,豪华的车队与人马消失在了渐渐深去的夜中。
只留下了脚穿人字拖的章史,独自呆呆地立於公寓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