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稍安,寺院里已经掌灯,但仍然是一片繁忙,往来的游客往来上香拜佛。
正月十五元宵节烧香拜佛非常吉祥,按照传统的烧香习惯,每个月的初一、十五是烧香的好时间,每月这两天都百无禁忌,随时可以烧香拜佛。
皇后徐晨芸此番出来的主要目的,也是烧香,为孩子祈福。
朱慈烺不信佛,没跟着去,就在殿前琉璃塔下等待。
作为穿越者,朱某人要信也信道家的玄学,不过他没指望修仙。
认真打量着大报恩寺的环境,忽听琉璃宝塔下传来一阵叽里咕噜的赞叹声。
朱慈烺寻声看去,只见一群高鼻梁、深眼窝的西洋人指着宝塔一通赞扬。
其中一个表情夸张,手中拿着画笔,像是看到了心仪的美人,他惊呼道:“我从未见过如此壮丽的建筑!我要记录下她的面容!”
中年人像是吃药了一样,一边摆弄画架,一边不断像周围的人打听这座琉璃宝塔的历史。
朱慈烺偏头询问道:“这些是什么人?”
身旁的吴忠招手唤过一个东厂的便衣档头,低低吩咐几声,那档头急急奔走最近的联络点,前去调取资料。
不多时,那档头再度回到此地,跟吴忠耳语了一阵。
吴忠凑到朱慈烺身边,回道:“回爷的话,这群洋人是东印度公司的使团,今日刚在鸿胪寺备案住下。”
“哦,尼德兰人,他们不是有使者在南京吗?怎么又派人来了?”朱慈烺好奇道。
吴忠回道:“据东厂的情报,这帮人没有坐船直达南京,而是自广州登岸走,一路上走走停停。”
“他们中有个叫约翰·尼霍夫的红夷,不停的写东西和绘画,东厂猜测他们是红夷人派往我大明的细作,然而经过搜查,并未发现他们有任何可疑的东西,只有几本画册和笔记。”
朱慈烺道:“有些时候,从民风画上,也能看出一个国家是否强盛。”
对於约翰·尼霍夫这个人,朱慈烺似乎有点印象。
这家伙是尼德兰的一个旅行家,和徐霞客的爱好一样,都喜欢旅游,写日记和画画,都是不愿回家的人。
尼霍夫显然更狠一些,这家伙从离家后,十几年来没回过家一次,他的一生基本都是在国外度过,只有两次短暂的回家经历。
尼霍夫写了数本有关他在巴西、中国和印度旅行的书籍,其中最着名的旅行是他在顺治年间从广州到北京长达五千里的旅行(荷兰使团入京事件)。
他把这次在中国的旅行记录在《东印度公司使团》一书中,由此他成为当时在西方有关中国主题的权威作家。
大报恩寺琉璃塔在欧洲享有的盛誉,首先要归功於尼霍夫这家伙,是他将琉璃宝塔画进了作品中,在欧洲出了名。
同时出名的,还有大清国的金钱鼠尾辫,尼霍夫的作品中出现了不少清初时的猪尾巴辫,还有的被吊在旗杆上。
尼霍夫游记和插图,被其他有关中国或亚洲的各类书籍不断引用或广泛改编。
直到19世纪40年代,尼霍夫的游记和插图仍是欧洲人了解中国的重要知识来源。
三年前,尼霍夫离开了西班牙的殖民地巴西,加入了尼德兰东印度公司,并在南洋的巴达维亚住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