璎珞接过卓依抛来的竹筒,一手制住隐言,一手握着竹筒,用嘴将竹筒的盖子抜开,血腥味扑鼻而来,璎珞心中钝痛,却不敢耽搁,将竹筒凑近隐言嘴边。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以为事情会就此结束,然而未曾想,隐言却紧紧的闭了唇,疯狂的摇动头部,拒绝着竹筒的接近,即便强行灌进去了,也会被呛咳着生生逼出。
他颤抖着,不知是因为冷,因为痛,还是因为害怕,嘴里不停地呢喃,璎珞凑近了,才听清他说的是什么——“我是人……是人……不能……死都不能……”
璎珞再不逼他,只是紧紧搂着他靠在梅树下。徒靳想要靠近,璎珞便转头狠狠看向他,卓依、清澜等人齐齐横在他面前,徒靳再一次体会到了来自所有人的恨意,包括他自己,还有这种冰冷的,让人想要窒息的,可怕杀意……
他从未见过隐言毒发,或许是巧合,亦或者是隐言刻意不想他看到,所以这是第一次。然而这样惨烈、可怕、痛苦的场面,他这辈子也不想看到第二次!只是他不知道,事实上这并不够惨烈,而隐言真正惨烈的情形,他错过了太多。他唯一留下的,只有悔恨……那些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覆水难收;那些误解,那些指责,木已成舟!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文忘记带回去了,尴尬……
第96章 有多痛
天渊的人赶了徒靳很多次, 他都不曾离开, 可以说是没脸没皮地留了下来, 所以当他提出要离开的时候,自然也不会有人阻拦。徒靳明知如此,还是礼节性的去辞行, 未曾想竟是连璎珞的面都没见到便被直接送了出去,还很难得的在这些人脸上看到了可以算作友善的表情。
突然离开又不让舟伯尧同行, 徒靳并不是心血来潮, 既然呆在隐山什么忙都帮不上, 他想尽可能的为儿子做些什么。上次来重峦山还是在隐言的带领下, 不, 应该说是他胁迫言儿带他来的。重峦山山峦叠嶂,很容易让人迷失其中,想想之所以能再次找到, 不过是出于对言儿的不信任, 上次有意记下路线, 徒靳心中便涌起一丝愧疚。其实只要言儿想,有许多方法可以混淆视听,可徒靳分明记得他当时有意放慢了脚步,甚至有时会给自己讲解。原本以为的无事献殷勤,不过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罢了。
进林瘴前, 徒靳没有费力地去找两仪花,上一次隐言也曾直接走过,并不十分痛苦, 想来不是什么厉害的毒瘴。然而刚进去没多久,徒靳便后悔了。原本瘴气会因呼吸而入,冲五脏灌六腑,他点了穴封住呼吸,却未曾想,瘴气竟如针般钻入皮肤,仿佛要将身体撕裂。徒靳闷哼一声单膝跪地,缓了好久才能起身重新往前走。每走一步,他都能想起隐言当时给他带路的样子——虽然脚步不急不缓,脸色却异常苍白,他本以为那是之前内伤所致,却未曾想,言儿当时竟是承受着这样的痛苦!
抬手解开自己的穴道,更多的瘴气随着呼吸涌入,徒靳咬咬牙,继续往前走,这些都是言儿经历过的,既然言儿可以承受,他有何不可?
好不容易走过林瘴,徒靳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被一只有力的手抓住。
“小老儿本想看看是哪个有胆子闯我瘴子,原来是大娃娃。”
徒靳刚想说话,却眼前一黑,直接昏了过去。魍魉往后一退,看着徒靳直直摔在地上,这次没再管,老实说,他很想装没看到,因为实在麻烦,可是不知想到了什么,又不情不愿地把人搬到了屋里。
没过多久徒靳便醒了,君忍出去采药,屋子里只有魍魉一个人,自然是懒得照顾他的。不过是瘴气吸入太多,对魍魉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徒靳起身走到魍魉身边,抱拳道“谢前辈救命之恩。”
“不用谢我,小老儿也不是白出手的。”魍魉盯着砂壶里的药,漫不经心回,“是不是小娃娃又怎么了?”
听魍魉这语气,想是愿意帮忙的,徒靳心中一阵狂喜,刚要开口,便听魍魉继续道“该不会是忘了小老儿的规矩了吧。”
规矩?徒靳一愣,见魍魉随手拿了个空碗,在地上磕了磕,随即明白了。
魍魉挑眉,“怎么,不愿意?”
徒靳摇摇头“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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魍魉的规矩至始至终就只有一个,留下一碗血,走过太虚,便有了跟他讨价还价的资格。徒靳愧疚之际,正是心甘情愿的做这些,即便无法弥补言儿曾经的伤痛,至少他可以亲身体会下言儿都经历过什么。
几乎是怀着有些激动的心情走进太虚幻境,然而不过半天功夫,徒靳便再没了激动的心情。他也算是自小学习了机关布阵之术,太虚里的阵法虽不算太难,难的却是周围密布的毒草毒禽,破阵讲究位置和步伐,稍错一步便会触动机关,可有些毒物却偏偏在破阵必经之路上,甚至还有一些必须要碰触才能解除机关,更阴险的是,此阵讲究速度,不能犹豫,又无法回头,只要出现一点差错,便会功亏一篑。所以,当徒靳意识到错过了一个阵眼的时候,他突然放慢了脚步。
失血让他头晕目眩,几番折腾,更是令他虚汗不断,他靠在一颗枯树旁静静思考。怪不得能找到重峦山的人便是少数,能得魍魉医治的更是少之又少,这样的阵法,言儿竟是走过不下两遍吗?上一次还是在失了两碗血后……徒靳轻轻闭眼,听着周围毒物接近的声音,不由苦笑,落得这样的下场也算是活该,只是不知这样去了,言儿能否原谅他,会不会偶尔想起他?只可惜,没听那孩子叫过一声“爹爹”。
聚集的毒禽一个个扑了上来,徒靳本能的战斗,到底不想命丧于此,奈何被鲜血吸引而来的发狂的毒禽毒兽越来越多,他渐渐体力不支,弥留之际,忽听一声呼唤,仿佛是言儿告诉他坚持下去,再一睁眼,周围的毒物竟都不见,魍魉用蒲扇在他身上拍了拍,一脸鄙夷地看向他“怎么这般无用!”
“我……走出来了?”徒靳迷糊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