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许许多多个一点点,让顾浅生的底线一降再降,他几乎都认不得自己了。
他曾几何时有过这样狼狈的样子,便是连幻想之中也不曾有过。而顾浅生已经麻木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也许,就死了吧。
一个没有底线的人。
如何还能称之为人。
可他还是有些不甘心。
他想看看,老天到底想将他折磨到怎样一个地步。
他开始恐惧,他不知道第二天会发生什么,看似只是生活环境更加恶劣而已,不会流血,没有人奉命殴打他,但是顾浅生觉得比当初体内伤势濒临崩溃时候的痛苦还要令他绝望。
而他不能想到死。
令他恐惧的不是死亡本身,而是每当他升起这个念头的时候,总感觉他若是死了,便要错过些什么,那种感觉,就想是一种沉冤了千百年的绝望与痛苦。若是死了,他就会永永远远的失去一些什么,这样的感觉,让他惶恐,甚至想要痛哭。
他像是活在了只有自己一个人的世界里。
这个小屋只有他。
长久没有打扫过的屋子,只有送饭时候从门到床边的一串鞋印,别的地方,已经积了淡淡的灰。
他开始觉得委屈。
他觉得应该有一个人能听他哭诉。
可是现实里并没有这样一个人,他开始在深夜的梦中喃喃自语,开始在青天白日眼前泛起一阵阵迷蒙,然后看见许多光怪陆离的幻象。
他不知道那是真实的还是假的。
只知道在那些画面出现的时候,他能得到些许脱离现实的平静。
他什么都记不得了,只记得有一个张扬邪佞的声音一遍遍的唤着,“晴之。”
顾浅生觉得,自己要疯了。
他蓬头垢面,一身衣服上满是脏兮兮的黑泥,整整一个月从未洁身,而此刻他已经没有了丝毫的感觉,只会坐在同样脏兮兮的床榻上盯着角落里发呆。
小火偶尔会来,但是它努力了许久都不能解开顾浅生手腕上的锁链。
到底它没有一口钢牙。
于是小火总会盘在顾浅生的颈子上哭。
你见过蛇哭么,它冷厉的蛇瞳上滚出圆盈盈的水珠,擦着顾浅生的颈子,在有些发黑的皮肤上留下一道亮上些许的白线。
而每当这时,顾浅生没有了色彩的眸子才会多出些许的黯然,用下巴顶顶它的脑袋,声音喑哑的说着,“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