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爷说得风清云淡,但话中内容不似玩笑一般。可是,先不论为何说这些,首先,李权跟靖王爷看法略有不同。
皇上或许对别人如此,但李权能感觉到对方对自己和对他人不同,这是一种感觉,说不上为什么,但想着那个皇帝,李权不但没有反感,反而有几分亲近之意。
内心深处,李权未将靖王爷的话当一回事,反问道:“王爷,您为何对我说这些?”
“你跟我女儿已经有了婚约,我自然想要女儿过得好一点。在京中不比别的地方,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只有皇上一个。皇上要你生你便生,皇上要你死你便死,你以后有可能常伴皇上左右,我不想你死得糊里糊涂。就算皇上再怎么重视你,让你在京中风风光光,那也只有一时,想要风光一世就要察言观色,而了解皇上的脾性是不可少的一门功课。天下没人比我更了解皇上,所以不管我说什么,就算你暂时不明白,只要听着就好。”
李权对这种填鸭式的谈话不习惯,可以说是有些反感,故而反唇相讥:“王爷如果真了解皇上,也不至落得这番田地。”
原以为这话会让王爷难堪,没想靖王爷没有一点儿反应,只是平静地解释道:
“之所以还有这番田地那是因为我了解皇上,不然,早死了不晓多少次了。你是知道的,曾经我想跟你还要白莲教联手,这是什么事?谋反地大事!我为什么敢这么做?不是因为我不怕死,相反,我比谁都怕死,这么做是因为我知道自己不会死,因为皇上一直知晓我的一举一动。”
“……”这话真实出乎预料,李权都便得有些紧张了。
靖王爷却是微笑道:“你应该在想,作为的皇帝,在知道有人谋反的时候就为什么不杀了那人?之前已经跟你说过了,当今皇上对在他掌握中的事情根本不屑一顾,天大的事,只要他事先知道他都会以高调的冷漠看着事情继续发展,等到你认为将要成功的时候,他再以雷霆手段将你打回原型。作为皇帝的乐趣,也就这么些了。
我的动作早在皇上的眼中,所以我知道他不会对我怎样?顶多将我打回原形,就像现在。而我之所求便是在他这种极度扭曲的自信下赌他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因为他的高调导致了很多问题不断扩大。白莲教创建之初,他本可清剿干净,就是因为自信让白莲教有了现在的规模,我所想便是期待他重视我的动作时,发现自己已经无法掌控局面了。这种意外很难出现,微乎其微,但我还是要赌一把。”
李权大为不解:“你不是王爷么?正统的皇亲国戚,为何要谋反?”
靖王爷抬起头,看着被绿竹林立遮蔽的夜空,苦笑:“皇亲国戚?你错了,天底下没有人能跟皇上成为一家。外人眼中我是靖王爷,高高在上。但在他面前,我不过是条狗。我根皇上并非同宗,只算旁亲,因皇上族人单薄,顾认我为弟。但这只是个称呼而已,我不过是他用来掩饰家族单薄的装饰而已,可有可无。我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我跟你一样,不喜欢被人控制,所以我要想方设法地摆脱。但现在,我知道自己斗不过了,故而选择在此与世隔绝,希望让皇上渐渐忘了我。”
靖王爷说了很多,李权不敢说相信也不敢说不信,只是将这些话默默藏在心里,以后作为衡量标准,遇事时也有个参考。
“好了,话就这么些。只是想倩蓉跟着你能过几天好日子,你好自为之。”
……
……
三更天过,李权却还要带着李芙回学堂。
不知为何,回来途中,李芙一直闷闷不乐,跟在李权身后没说一句话。
而此时,就算再贪玩的学生也进入梦想,两人悄无声息地回到学堂,各自回各自的房间睡下,直到第二天清晨。
昨天因回来得太晚,李权一觉睡过了头,睁眼时只觉眼光明媚,晃得人睁不开眼。
也不知现是什么时辰,但后院小孩子的琅琅书声给李权提了个醒。
李权猛然一惊,从床上做起。
“完蛋!还要上课呢!”
李权这下是慌了,忙不迭地穿衣,什么也顾不上整理了,披头散发就往外冲,一边跑一边系衣带,束头冠。
到了课堂不远处便听到有杂七杂八的声音传来。
李权眉头紧皱,心想后院的小孩子都有模有样的读书,这群成人竟如此散漫,好在是没外人,若被人瞧见,自己作为他们的先生,这张老脸可得丢尽了。
课堂上没有先生,自然是吵闹得紧。
李权不用担心被外人瞧见,却要担心自己迟到的行为被学生们看轻。若先生在学生面前丢了威严,之后上课就得举步维艰,而学生都是十六七八的成年人,不像小孩子那么好糊弄,故得想个办法才行。
在课堂后墙,李权抓紧时间把着装整理妥当,然后端着先生的架子一步一摇地朝课堂走去。
李权所料不差,今日学生都到齐了,也不知在此候了多久,无所事事地闲聊着,看到李权近来,一个个都露出了鄙夷之色,显然是对李权今日迟到表示不满。
但是,李权装得视而不见,清了清嗓子,低声道:“现在什么时候?”
一个学生撇撇嘴:“巳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