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2 / 2)

一旁的仙侍伸手请道:「玉姬请往偏殿这处稍后,奴才给您沏茶。」

似玉摇了摇头,站在正门口不挪动,「不必了,我就在这里等着,免得又叫他去了别处。」她素来就是固执的狮,蹲守几日都不在话下。

仙侍闻言也不再勉强,恭敬退到一旁。

似玉这一等就等了几个时辰,饶是她有耐力,也受不住这样无所事事好几个时辰。

她走到门旁侧耳去听,里头布了结界根本听不到动静,她又顺着门缝往里看,完全不顾一旁立着的仙侍眼神,可惜她什么也没瞧见。

似玉一时也有些站不住,这般端仪态站几个时辰多少也吃不消,她当即变回了原身,软趴趴往门旁一趴,毛茸茸的大脑袋靠在爪上守着。

又是许久过去,里头才有了动静,几位仙家开了门纷纷往外出去,险些没踩着窝在门口的似玉。

仙家们不由看向里头,怪道刚头走时,殿下忽然提了句,『出去时小心些。』

似玉见他们出来连忙起身窜了进去,行动间迅速变回了人形,随手一挥袖子带上了殿门,快步往里头走去。

姑嵩正站在窗旁,一旁玉案上已经摆满了齐整的折子,想来是处理好了的,一旁还有一摞一摞叠着有一小山高,想来到明天早间也未必能睡下。

似玉几步走去,见他站的那位置,正好能瞧见门那处,也不知他刚头有没有看见自己的原身,她是只有自尊的狮,在九重天仪态一向端庄优雅,刚头那种门口趴在的模样,莫名不想被姑嵩看见,免得失了长辈作风。

不过离得这般远,他又这般繁忙,想来也没时间看外头。

姑嵩抬眼看向她,真的如他先前所说一样,将她当作了长辈看待,「不知姨母何事寻我?」

似玉直截了当,开门见山,「你父皇呢?」

姑嵩淡笑一声,看着她言辞轻忽,「姨母又忘了,父皇替我解了蛇瘟,如今正在静养……」

「那九头蛇瘟明明是你自己下的,何需要解,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该做是事?」似玉神情越发凝重。

姑嵩闻言波澜不惊,「姨母在说什么,那九头蛇瘟明明是你给我下的,怎么又算到了我头上?」

他说的太过自然,又是清冷端方的君子模样,这般平平静静,像是陈述事实。

似玉一顿,「你胡说什么?」

姑嵩看了她半晌,才转身走到玉案前坐下,伸手拿过案上堆着的折子,漫不经心淡道:「我知道我们回了天界,和在凡间时不一样,往日你我关系不好,中间又有太多利益,你想要防备我也没有错处,毕竟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

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们既然做过夫妻,我自然该体谅你,这件事便当做没有发生过,您往后还是我的长辈,姑嵩以后会一直敬重您的。」

似玉再也听不下去,当即上前夺过他手中的折子,压低声音肃然道:「这九头蛇瘟到底是谁下的,你我心知肚明。弑父是大罪,你由凡人飞升上神,知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你?

你怎么能做这丧尽天良的恶事,好歹也在凡间修了这么多年的道,难道一回来就全抛了干净?!」

姑嵩被夺了手中的折子便没有多大反应,他忽而抬眼看向她,眼里眸色极深,开口便是严厉,「原来你也知道凡间的东西不该全忘干净?」

似玉闻言不由一怔,看着他神情忽而恍惚。

凡间的一切都太美好,连那撕心裂肺的别离之苦都是甜的,可惜终究是梦。

伦理纲常如何越过去,她和他父皇的大婚早已传遍九重天,即便未成大礼,在众仙眼中也是继母继子的身份,这隔得是山,是海,根本不可能逾越。

更何况天帝太让她失望,她一直仰望着的,突然一下子粉碎在了她的面前。

她所有的坚持,勇敢,都变成了笑话,都成了愚蠢。

所有的一切不过是白费力气罢了……

她沉默了许久,才满眼沉寂开口道:「凡尘历劫於我们来说,不过神仙做的一场梦,梦醒之后,你我都是梦境里的局外人,记不记得又有什么意义?」

姑嵩看了她很久,眉眼渐冷,眼里的怒火似乎连带着什么东西一道慢慢黯淡了下去,消失无痕,寻不到半点踪迹。

他面色平静伸手拿回了她手中的折子,看向她言辞轻浅,「你说的很对……」

殿中忽而一阵压抑,他这般平静模样反倒比刚头那严厉模样可怕许多,压得她胸口透不上气来。

姑嵩滴水不漏,无论说什么他都能打回来,根本问不出什么东西来,她再留下去也没什么用。

她忽然觉得累了,他已经不是孩子了,会有自己的想法,她管不了,也不想管了。

现下她只想回荒漠去,哪怕那里再凶险,也好过在这里煎心熬肝。

「随你罢,我要回荒漠了,只你记得一件事,你做的事天道容不得。」她言尽於此,再无气力,转身往外走去。

「姨母想要知道父皇在哪里,爲何不亲自去寻?你也该知道,父皇他身子欠安,仙力衰弱,你若是走了,说不准会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事……」姑嵩忽而开口淡道,话中全是漠然,仿佛天帝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似玉脚下骤然一顿,神情愕然,猛地转头看向他。

姑嵩轻掀眼帘看向她,唇角微不可见一弯,清冷淡漠的面上微微浮起一笑,淡得看不出来那是在笑。

似玉心中一惊,只觉一阵寒意从背脊袭上来,头皮都开始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