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得好,不管猜测对不对,有自己的想法就是好事。”
“是,多谢王爷指点。”
“嗯,你让人注意一下公堂,看看今日之后是不是有女子公然状告那位孙知县。此外,暗示一下顾县丞,只要符合律法或者有陈例可依,有时候由心来断不见得是件坏事。”
“明白。”
将记录了寥寥信息纸张丢在一边,白芨重新盛了碗粥,心想如果自己是导演,凭着简要的信息能编出什么样的剧本呢?
不受家族重视的庶出子弟,一朝被良师看中,在倾心培养之余,还将唯一的女儿嫁给了他。
也许那位老先生早知自己不久于人世,也许是根本没有看清弟子的真面目,总之姓孙的一朝高中双喜临门,还受到了家族的关注,从此走上了人生巅峰。
有家族和恩师的人脉关系,哪怕殿试成绩不好,前面几年的仕途也很顺,从八品起步做到了正七品知县,而一切的改变发生在恩师去世,也是夫人小产的那一年。
过程大概是原形毕露,引发夫人小产,导致恩师气死,而后同门报复,所有助力反噬?
“大小姐,真是您说的这样?”
收碗的时候,杨氏听了一耳朵大小姐的碎碎念,总觉得这个真相太可怕了。
“不知道,我也是瞎猜的。”
白芨把东西随手递给对方,决定之后关注一下,再问问林队长前堂的事。
在当下的时代,有些说辞和消息粗看没什么问题,但坚决不能细想,否则会让人哭笑不得。
比如人们为了显得可怜经常说‘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几岁幼儿’,而这种情况无论是从生理还是人文环境去推断,根本不可能。
之所以如此说,是出于孝道考虑,用上下两头去打动别人,尤其是在公堂上。
按照常理,这位孙夫人王氏倘若是老先生的孙女,逻辑才是通顺的,真要是原配的女儿,与父亲相差个二十几岁顶天了。
男人到四五十还能生不奇怪,但孩子几乎不可能由原配所出。
是下属打听错了吗?
“大小姐,我活干完了。”
杨氏一边擦干手,一边面露期许地站在桌边,显然在等待什么。
“好,坐下吧。你先看看上面写的东西,今日我们就用这张纸来分析。”
“是。”
头上银丝可见的女子,此时像个初入学堂的孩童一样,虔诚地铺开纸张,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不时用自制的炭笔在小木牌上写着什么。
杨氏喜欢跟在大小姐身边,不仅仅因为主子人好,还可以学到很多东西,过上了做姑娘的时候都没有的日子。尒説书网
“大小姐,依照您开始的判断,既然是这位老先生的门生故旧在报复,为什么不干脆让姓孙的更惨一点?”
“问得好,你自己的想法呢?”
白芨目露赞赏,很满意自己的调教成果,眼看几个孩子就要到上学前班的年纪,应该系统性地教一点别的了。
受到表扬,杨氏略显不好意思,以不确定的语气说道:“我能想到的是,那些大人为了孙夫人考虑,不想把人逼得太紧。”
“还有吗?”
“没,没有了。”
发现她一副犯错的样子,白芨笑了,温声道:“能想到这一层已经不错了,可这只是女子的想法。若你是孙县令,常年过着这样的日子,难受吗?”
“那我肯定怄死了,当官的谁不想升官?”杨氏很自然地接了句嘴,之后猛然意识到了什么,惊诧出声,“大小姐,那这两个原因,哪一个更多些?”
“从现有的消息很难判断出来,王氏并无其他至亲,连个正经娘家都没有,即便和离也没去处。”
时代不同,要考虑的东西不一样,白芨也不敢妄下论断,如果真有一伙人在为老先生出气,人家这么做究竟对不对。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姓孙的一直在被人整。
来一趟苏州,她幸运地碰到了三个官场上的例外,分别是九年不挪窝的胡远志,被人嫌弃到四处漂泊了三十年的顾庸,以及那个无名的刀下之鬼。
三人都是不升不降的典型,老胡靠爷爷所以能不挪窝,老顾讨嫌归讨嫌却凭真本事保住了品级,姓孙的履历看起来就没那么精彩了,上中下县轮着来。
依现有的信息,再讲故事也只能到此为止,正当白芨准备收摊改行的时候,林队长匆匆赶来。
“启禀王爷,淮南卫副指挥使康将军求见。”
淮南卫?
“让他进来吧。”
“是。”
林队长前脚转身,几乎是立刻就带了一个穿着铠甲的男子进来,不远处还有一队齐整的军士。
“末将康景明,参见王爷。”
“将军既然有公务在身,就不必多礼了。”
“谢王爷。”康将军直接起身,也顾不得自己可能会失礼,急忙说道,“王爷,末将奉尚书大人之命,专程来此锁拿六合县知县,望您行个方便。”
白芨:……
你们来得有点晚啊。
“将军,韩大人指明了要活捉?”
“这?”康将军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疑惑道,“王爷,尚书大人务必让末将把人带回去,有什么问题吗?”
肯定是活的啊,难不成一地县尊,好好的人会突然死了?
白芨看到对方一脸疑惑,又看了看低头闷笑的下属,深深地叹了口气。
“将军,人你可以带回去,只是本王想知道,你们淮南卫在阴司那边,能说上话不?”
“咦?”
一块酱菜下肚,拿着筷子的白芨微微一愣,再次夹了一块到嘴里仔细品尝起来。
“杨婶,这是哪买的?”
系着围裙的杨氏探过头,顿时咧嘴笑了,“大小姐,这不是买的,而是顾夫人一大早就送来的,我吃了一块觉得味道极好,便盛了一些出来。”
“顾夫人,县丞大人的娘子?”
“是的,顾夫人为人极其和善,脾气好不说,一看就是做惯了事的,什么都懂。哦,她见我收下了酱菜很高兴,又拿了一罐说是送给诚王爷,托我转交。”
白芨微微抬头,问道:“你送过去了?”
“还没呢,准备待会拿过去。”
“那不用送了,你拿一包干辣椒给诚叔,酱菜我们自己留着。”
“诶。”
说话间,杨氏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断过,也丝毫不觉得奇怪,仿佛早知道大小姐会如此做。
白芨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好的,诚王不一定喜欢吃酱菜,却一定会高兴收到辣椒。
顾夫人,真有意思。
想到之前书吏说过的情况,她觉得这事不同寻常,便随口问了一句,“对了,她说没说除了送礼,还打算去别的地方?”
“说了。顾夫人说自己和孙夫人交好,想趁着现在还有机会,在县衙见上一面。”
和知县夫人交好?
白芨慢慢放下碗,脸上的神情略显怪异,这人要不是顾庸的妻子自己就真信了。
啧啧,老顾走运啊,能有这么一个好媳妇,难怪县衙上下一致称赞。
“林队长,查得怎么样了?”
正在门外候命的亲卫队长立即应声而出,单膝跪地复命,“回王爷,孙夫人乃孙知县发妻,也是他恩师的独女,两人成婚十五年,只小产过一个孩子,之后孙夫人再无孕事。”
“你想说这位孙县令是靠岳父的关系起来的?”
“是的,孙家起初并不重视这个庶出子弟,直到他入了殿试。”
“那就奇怪了,孙家重视,岳家看来也不差,那他怎么现在还是七品?”
林队长挠了挠头,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呈上,“多余的末将不知,但有一件事很可疑。”
白芨接过纸张,发现上面写的是比较粗略的人物信息,边看边问,“什么?”
“孙县令的恩师在十二年前去世,从那时起,屡次传出他要升迁的消息,却一直没有下文,到任了也是平调。而在那之前,他是每年升一级的。”
林队长受自家王爷的影响,打探消息的同时也不忘先在自己脑子里过一遍,看看有没有值得注意的地方。
这一条是他认为最可疑的,就算人走茶凉,应该不会这么快。
白芨扫了一遍手里的东西,再看看跟自己走了一个来月的亲卫,满意地笑了。
“咦?”
一块酱菜下肚,拿着筷子的白芨微微一愣,再次夹了一块到嘴里仔细品尝起来。
“杨婶,这是哪买的?”
系着围裙的杨氏探过头,顿时咧嘴笑了,“大小姐,这不是买的,而是顾夫人一大早就送来的,我吃了一块觉得味道极好,便盛了一些出来。”
“顾夫人,县丞大人的娘子?”
“是的,顾夫人为人极其和善,脾气好不说,一看就是做惯了事的,什么都懂。哦,她见我收下了酱菜很高兴,又拿了一罐说是送给诚王爷,托我转交。”
白芨微微抬头,问道:“你送过去了?”
“还没呢,准备待会拿过去。”
“那不用送了,你拿一包干辣椒给诚叔,酱菜我们自己留着。”
“诶。”
说话间,杨氏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断过,也丝毫不觉得奇怪,仿佛早知道大小姐会如此做。
白芨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好的,诚王不一定喜欢吃酱菜,却一定会高兴收到辣椒。
顾夫人,真有意思。
想到之前书吏说过的情况,她觉得这事不同寻常,便随口问了一句,“对了,她说没说除了送礼,还打算去别的地方?”
“说了。顾夫人说自己和孙夫人交好,想趁着现在还有机会,在县衙见上一面。”
和知县夫人交好?
白芨慢慢放下碗,脸上的神情略显怪异,这人要不是顾庸的妻子自己就真信了。
啧啧,老顾走运啊,能有这么一个好媳妇,难怪县衙上下一致称赞。
“林队长,查得怎么样了?”
正在门外候命的亲卫队长立即应声而出,单膝跪地复命,“回王爷,孙夫人乃孙知县发妻,也是他恩师的独女,两人成婚十五年,只小产过一个孩子,之后孙夫人再无孕事。”
“你想说这位孙县令是靠岳父的关系起来的?”
“是的,孙家起初并不重视这个庶出子弟,直到他入了殿试。”
“那就奇怪了,孙家重视,岳家看来也不差,那他怎么现在还是七品?”
林队长挠了挠头,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呈上,“多余的末将不知,但有一件事很可疑。”
白芨接过纸张,发现上面写的是比较粗略的人物信息,边看边问,“什么?”
“孙县令的恩师在十二年前去世,从那时起,屡次传出他要升迁的消息,却一直没有下文,到任了也是平调。而在那之前,他是每年升一级的。”
林队长受自家王爷的影响,打探消息的同时也不忘先在自己脑子里过一遍,看看有没有值得注意的地方。
这一条是他认为最可疑的,就算人走茶凉,应该不会这么快。
白芨扫了一遍手里的东西,再看看跟自己走了一个来月的亲卫,满意地笑了。
“咦?”
一块酱菜下肚,拿着筷子的白芨微微一愣,再次夹了一块到嘴里仔细品尝起来。
“杨婶,这是哪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