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女儿的话让韩岑脸色一变,立即嘱咐道:“小雅,这种话不能乱说。”
“没有乱说呀,不止我听到了,菲菲她们也在的。”
韩老爷子眯起眼睛,抬手止住其他人的动作,一脸慈爱地看向曾孙女,问道:“雅儿,你听到了什么?”
眼见只有老祖宗相信自己,韩雅从凳子下来,趴在老爷子耳边说道:“有人说王爷不公道,知县的位置不给村长,偏要给外人。”
吧嗒!
韩老爷子不着痕迹地看了孙儿一眼,回头也学着小丫头的样子小声说话:“太爷爷知道你们是在哪里听到的了,是不是几个上了年纪的婶子、婆婆说的?”
韩雅小脸一红,深深把头埋了下去,只从鼻子里轻轻嗯了一声。
确认了答案,老爷子再次抬头看向孙儿,眼神中满是疑惑和不信。
而后他皱起眉头,陷入长长的思考之中。
韩岑被看得有些懵,为了不打扰到爷爷,示意夫人把一双儿女带下去。
“你,有没有想过那个位置?”过了好一阵,饭桌上重新出现老爷子的声音。
“爷爷,不可能的,我只是个秀才……”
韩岑说不下去了,一颗心不争气地加速跳动起来。
爷爷从来不无的放矢,如果真没有可能,他根本不会提到这个。
孙儿的敏锐老爷子很满意,但这事连他自己都觉得过于天方夜谭。
“岑儿,在你看来,普通女子真如世人想的那样,都是天生目光短浅且不知恩吗?”
“孙儿不这么认为,同样是人,无论男女皆有好坏。”
“是啊。可这样一来,这事就说不通了。”
韩岑不是愣头青,依着爷爷的意思往下去想,顿时惊得站了起来。
“您是说,雅儿听到的话,是有人故意安排她们说的?”
韩老爷子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用闲谈的语气说了这么一番话。
“有王爷珠玉在前,前山村的女子地位不是一般的高。她们在自己家里很有分量,县城大户人家的当家娘子,也远远比不上。
人,大多是知恩的。祖父不信,会有村里的女子,因为知县人选不是白氏族人,就公然说王爷的坏话。”
爷爷的意思韩岑懂了,村里的妇人有王爷做靠山,日子好过得很。
只要她们稍微动点脑子就知道,这一切都是怎么来的。
即便心有不满,也会关起门来私下说,怎么可能在如厕的时候,大咧咧说出来?
“爷爷,假如抛开雅儿碰到无知愚妇的可能,王爷的用意是什么?”
听出孙儿语气当中的紧张和期盼,老爷子坐直了身体,沉声说道:“王爷心中已经有了人选,知州大人的继任者,必定出自韩雅和一干小姐妹的亲族。”
这是女子当众说王爷坏话最合理的解释,她们想让那群小姑娘把这些带回家,然后说与长辈听。
“可是朝廷律法规定,一地县尊,举人都不能直接候补的。更何况宁水已贵为上县,断不会擢升一个毫无官身之人。”
权力是人都想要,韩岑不例外却有自知之明。
如果他是举人的话,面对如此机会,那么拼尽家族所有去搏一搏是可以的,但一个秀才……
孙儿的顾虑也是老爷子觉得荒诞的地方,虽然王爷做事很多时候都不按常理,可孙大人当县令之前好歹是县衙主簿。
“你抽空问问雅儿,除了黄家的那个小姑娘,当时都有谁在场,有没有人能和举人老爷,或者县衙的吏员扯上关系。”
“是。”
韩岑被泼了一盆冷水,激动的心情随之冷却下来,差不多也是这种想法。
眼见爷爷露出疲态坐在椅子上打盹,他刚想找人来收拾桌子,抬头就看到夫人站在门口不远处张望。
“夫人,出事了?”
韩夫人白了丈夫一眼,快速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而后转身回了内宅。
老爷子睁开一只眼,看到孙儿僵在原地,整个人顿时精神了。
伸手拿过桌上的酒壶,老人家美美地给自己倒了一小杯酒。
只是,在这个过程中,他怎么都控制不住抖动的双手和嘴角。
孙媳的精明印证了他们祖孙刚才的推测,女子不蠢也不傻,日子过成什么样全靠个人际遇和命运。
那些话真的是王爷的意思,她老人家把一步翻身的机会摆在了韩家面前。
这一晚,韩家的饭厅一直没有熄灯,也没叫下人过来收拾,让整个后厨提心吊胆。
同样的,县城里的三个举人家族和一些当地的大户也彻夜未眠。
相比起韩家饭桌上的趣言,他们的消息来源则更可信,由前山村的现任村长亲自证实。
醉话能不能当真,这点不重要,重要的是宁水县令的位置勾起了所有人的念想。
哪怕只有一丝希望,这也值得举全家之力去争取。
至此,还在修缮当中的宁水县城,各家族开始八仙过海,好不热闹。
素净淡雅为主调的饭厅,韩家主房正在桌上吃晚饭。
席间,韩夫人发现日益鲜活的闺女菜都没吃几口,已经两小碗饭下肚,俨然还有再加饭的趋势,顿时吓了一跳。
她怕闺女晚上积食,顾不得老爷子定下的规矩,小声劝道:“雅儿,喝碗汤吧,多吃菜。”
七八岁的小姑娘意识到自己失态,有点不好意思,笑着接过娘亲递来的汤碗,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听到夫人打破宁静,韩岑停下夹菜的动作,往主位上看了眼。
见祖父脸上没有不愉的表情,他微微松了口气。
“呵呵,雅儿这是干什么去了,怎么会饿成这个样子?”老爷子推了推挂在耳朵上的镜片,主动坏了食不言的规矩,笑眯眯地问道。
“回老祖宗,先生带我们去了王爷的村子,我们下地给稻子捉虫呢。”
“是吗,那你害不害怕?”
“起先是怕的,后来先生说虫子会把苗吃光,让禾苗收不了谷子,我就不怕了。”
曾孙女的回答,使韩老爷子止不住地点头,顺势从腰间摸出一块碎银子。
“以后要有这种事,请要好的小姐妹和同窗喝碗羊奶,别饿着肚子。”
老人的动作让韩雅大为意外,不过她伸手的却动作不慢,抓住银锞子甜甜地谢了一声,“谢谢老祖宗。”
一旁的夫妻两个看了看规规矩矩吃饭的儿子,再看向越来越活泼好动的闺女,心里有点发愁。
“岑儿,我仔细想过,咱家的规矩还是改了吧,做人脚踏实地为好。”
“祖父?”
迎着长孙疑惑的目光,老爷子摆了摆手,笑道:“王爷一直住在乡下的村子,依旧不会被人小看,反倒会得贤名。
再者,抛开那层贵重的身份,只要见到王爷本人,你会对她生出轻视之心?”
韩岑明白祖父的意思,摇头叹息:“孙儿懂了,韩家底子太薄,哪怕规矩学得再像,也是他人眼中的笑柄,犹如沐猴而冠。”
“倒也不必自轻自贱,只要为人心正,一些闲言碎语,由别人去说吧。”
韩老爷子宽慰了担起家族责任的孙儿一番,却见刚得了赏的小丫头听得两眼发光,还一本正经地点头附和。
“哈哈哈,你们看,咱家的小雅都懂了。雅儿,是不是觉得太爷爷说得对?”
韩雅再一次郑重点头,让韩家的饭桌上罕见地出现了欢笑声,氛围轻快。
“老……太爷爷,您是对的,王爷也会被人说闲话,我都听到了呢。”
素净淡雅为主调的饭厅,韩家主房正在桌上吃晚饭。
席间,韩夫人发现日益鲜活的闺女菜都没吃几口,已经两小碗饭下肚,俨然还有再加饭的趋势,顿时吓了一跳。
她怕闺女晚上积食,顾不得老爷子定下的规矩,小声劝道:“雅儿,喝碗汤吧,多吃菜。”
七八岁的小姑娘意识到自己失态,有点不好意思,笑着接过娘亲递来的汤碗,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听到夫人打破宁静,韩岑停下夹菜的动作,往主位上看了眼。
见祖父脸上没有不愉的表情,他微微松了口气。
“呵呵,雅儿这是干什么去了,怎么会饿成这个样子?”老爷子推了推挂在耳朵上的镜片,主动坏了食不言的规矩,笑眯眯地问道。
“回老祖宗,先生带我们去了王爷的村子,我们下地给稻子捉虫呢。”
“是吗,那你害不害怕?”
“起先是怕的,后来先生说虫子会把苗吃光,让禾苗收不了谷子,我就不怕了。”
曾孙女的回答,使韩老爷子止不住地点头,顺势从腰间摸出一块碎银子。
“以后要有这种事,请要好的小姐妹和同窗喝碗羊奶,别饿着肚子。”
老人的动作让韩雅大为意外,不过她伸手的却动作不慢,抓住银锞子甜甜地谢了一声,“谢谢老祖宗。”
一旁的夫妻两个看了看规规矩矩吃饭的儿子,再看向越来越活泼好动的闺女,心里有点发愁。
“岑儿,我仔细想过,咱家的规矩还是改了吧,做人脚踏实地为好。”
“祖父?”
迎着长孙疑惑的目光,老爷子摆了摆手,笑道:“王爷一直住在乡下的村子,依旧不会被人小看,反倒会得贤名。
再者,抛开那层贵重的身份,只要见到王爷本人,你会对她生出轻视之心?”
韩岑明白祖父的意思,摇头叹息:“孙儿懂了,韩家底子太薄,哪怕规矩学得再像,也是他人眼中的笑柄,犹如沐猴而冠。”
“倒也不必自轻自贱,只要为人心正,一些闲言碎语,由别人去说吧。”
韩老爷子宽慰了担起家族责任的孙儿一番,却见刚得了赏的小丫头听得两眼发光,还一本正经地点头附和。
“哈哈哈,你们看,咱家的小雅都懂了。雅儿,是不是觉得太爷爷说得对?”
韩雅再一次郑重点头,让韩家的饭桌上罕见地出现了欢笑声,氛围轻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