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第 87 章 船到桥头(1 / 2)

醉琼枝 狂上加狂 6011 字 14天前

那婆子一路飞奔, 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等找来个坐堂郎中时,谢悠然已经在马车里分娩,马车里哭喊连连, 一片狼藉。

而马车外则有许多好事的人围观, 七嘴八舌地议论“看这样子是官宦夫人啊也不必外出谋生, 怎么要生孩子了还往外跑”

“可不是吗这生孩子生在了闹市街头, 以后还有脸见人”

这一声声的七嘴八舌,不住往马车里灌, 只听得谢悠然羞怒交加, 不住扯嗓,让马夫赶紧赶着马车离开。

可是苏氏压根管顾不得这些了

她满手血污地捧着谢悠然刚刚生下的女婴, 哭得颤音了“郎中你快看,这孩子怎么不哭”

郎中一看, 那女婴的皮肤紫黑, 一动不动, 立刻暗叫坏菜了。

这是接生的人不得法子, 羊水呛在了婴孩的口鼻里,没有及时排倒出来,窒息了啊

自古生育就是鬼门关,若是有熟手的稳婆在, 遇到这样的情况,自然会想法子及时排出孩子口鼻中的羊水。

可惜苏氏一辈子养尊处优, 加之年头久,早忘了当时的情形,就算生过孩子也不会处置这样的情形,不见孩子哭, 只用力拍打孩子屁股,一时错过了抢救的最佳时机。

郎中一番施救无果,只能遗憾告知,这孩子救不回来了

那天苏氏送谢悠然回家的时候,周家一下子炸开了锅。

周随安还在官署,并不在家。赵氏惊闻儿媳妇在马车上产子,那孩子却没保住时,真是睛天霹雳

她是痛哭流涕,直说是胡氏之前流产的婴魂作祟。她让谢氏在家持斋安抚亡灵,谢氏却不肯听。

如今一看,谢氏这是遭现世报了

这话也太是刺耳了

要知道女儿谢悠然刚刚失了孩子,方才在马车上都哭得已经死去活来了

苏氏算是亲眼看见了赵氏这个婆婆的恶处,一时间气得浑身发抖,指责赵氏言语不善。

赵氏这次却得了理,瞪眼道“你这个当娘的倒是善满天下打听打听,哪有女儿快要临盆,当母亲的不让女儿安胎,还带她到处串门子去大小茶宴的我这几日苦口婆心地劝她在家,只说稳婆郎中都请稳妥了。可是她听吗你这个当娘的不会教养女儿,却害得我周家的骨肉遭殃就算她太平生下又如何,不过是个女娃娃,可那胡氏当初流掉的却是个成型的男婴啊”

说到这,赵氏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再也不顾官宦家眷的仪态,只哭得涕泪纵横“我的命啊怎么遭了你家的丧门星害得我周家骨肉接连夭折,整日不得安宁,你这个虔婆倒敢说我的不是你敢不敢跟我去打官司,看看你我到底谁不善”

一时间,这赵氏越说越委屈,那嗓门也越发的大,就连女儿劝阻也不肯听。

这一顿嚷嚷,直吵得周围的邻居街坊都出了门看热闹。

甚至有从闹市回来的,一下子对上了号,津津有味地跟围观的街坊们讲,周家媳妇方才当街产子的事情。

苏氏可是要脸的,再加上她自己也是理亏,一时间招架不住赵氏恶毒的谩骂,更是不放心还在月子里的女儿被这婆婆搓磨。

最后,苏氏气得不行,干脆将哭得差点背过气的谢悠然带回了谢家。

等谢胜回来,听说了这一遭后,也是脑瓜子嗡嗡地响。

他气得指着苏氏骂“人家赵氏说得哪里有错你还是为人母的怎么这个节骨眼,还带她到处闲逛”

苏氏此时也是肠子都悔青了。

她有心说女儿与婆婆关系不睦,所以才无法安心在家,她也劝过,可谢悠然的脾气也不听劝的。

可现在说这些个,显然不合时宜。

谢胜无奈道“就算亲家骂街,你也不该将她接回,她已经是周家的人了,你接回来,让她如何回去”

苏氏此时也有些后悔,那谢悠然回来后,就窝在房里哭,一时骂赵氏不善,又哀怨自己时运不济,听得也叫人头疼。

事已至此,唯有周随安赶紧来接人才是正经。

周随安在户部官署听到谢家来人禀报,说是谢悠然在去诗社茶宴回来的路上分娩,可孩子却夭折了的时候也是颓然倒在了椅子上。

其实他倒是有些理解谢悠然,毕竟这些日子来,家里的乌烟瘴气,让他都懒得回家,更何况谢悠然

他虽然知道自己该去接妻子回家,好好将养身体,却一时懒得动弹,只想安静在官署里呆一会。

他瘫在椅子里,一时在想当初若不是谢悠然腹内的这点骨血,他何必跟琳琅分离可老天到底跟他开了多大的玩笑兜转了一圈,却让他接连失了两个骨肉。

周随安甚少去回想自己犯下的错处,可是今天,他却总是忍不住懊悔若当初管住了那一点心猿意马,现在自己该是什么光景

有琳琅处置内宅大小事务,那小妾胡氏一定会安心分娩,生下个男孩为周家绵延子嗣。

家里有两间铺子营生,更不会短缺了银子。而他也可以安心公务,每天舒服地回家吃饭,舒心地外出交友。

如果说周随安在与楚琳琅和离时候,时不时会有懊悔之情,那么这一刻,这种懊悔简直达到了顶点,溢满了口舌,是无法忽略的酸涩。

他以前私下里总觉得依着自己的条件,若不是年少没见过市面,应该能娶个更好的女子为妻。

是以周随安挑剔起琳琅来,也是理直气壮。

楚氏读书少,又市侩,除了美貌,会赚些银子简直一无是处。

可是现在,他在这第二次鸡飞狗跳的姻缘里,终于深深切切地体会到,原来妻子和妻子之间是大不相同的。

当初能娶到琳琅,是他何其幸也

想到这,本该去谢家探看妻子的他,却鬼使神差地起身,朝着琳琅的屋宅而去。

等他来到那街巷,叩响门环时,等了许久却不见人出门走动。

有街坊看他在屋门前探看,便好心提醒“阁下可是要寻楚家难道不知,楚娘子在京郊买了老大的屋宅,已经搬走了”

周随安一愣“买屋她哪来的银子”

她当初从周家走时,虽然带走了老家的两间铺子。可是就算将铺子都卖了,也不够她在京城地界买宅子啊

京郊的屋舍虽然便宜,可因为靠近京城,有许多官员买地,还是水涨船高,非一般生意人能买下的。

那街坊眉飞色舞道“你不知道,人家楚娘子可是财神呢也不知做的什么生意,反正越做越大,前些日子在我亲戚那订购家具摆设,可阔绰着呢买了两大马车的货。哎呦,也不知将来要找个什么样的郎君,娶了这样的,可是有福气呢”

从街巷里出来时,周随安更加失落了。

为何自己还留在原地踏步,甚至有些倒退,可是楚琳琅却已经前行到何处去了

再说楚琳琅,在领了太后懿旨后,便一直在京郊的院子里忙着搬家后的摆布。

今晚天色阴沉,看着似乎要有一场大雨,所以晚上吃个热腾腾的锅子再合适不过了。

自从她和司徒晟正式订婚以后,司徒晟来这里吃饭倒是方便多了。

对待自家的准女婿,孙氏比楚琳琅都要热情。一早就喊厨房多备些食材,还亲自下厨给准女婿烧菜。

不过等司徒晟来时,孙氏却借口晚饭吃多了殃食,不跟他们一起吃了,自己早早回了院子。

毕竟女儿跟司徒晟也是难得相见。女儿那般大了,自是不必她这个当母亲的在一旁督看。

在这有些凉意的雨天里,两个人对坐在廊下吃热锅子还真是美滋滋。

只是司徒晟吃饭的习惯还是改不了,一直捡着锅里露馅的虾饺皮,还有借味的鱼头来吃。

他每次都是这样,无论每次菜式如何丰盛,他都是习惯性地先去夹不好吃的边角余料。

比如吃鱼,先吃全是腮的鱼头,或者津津有味地嗦着鱼刺,再不然就是先夹青菜,却不碰青菜里的肉。

以前琳琅在跟他第一次吃饭时就注意到了。起初以为他爱吃鱼头,后来却发现并不是。

这不过是儿时苦难给他留下的难以磨灭的烙印罢了。

毕竟在江口时,他们母子二人的生计,后来都是靠着隋七爷一类的老部将周济,偶尔也有青黄不接的时候。

司徒晟从小就习惯将好的让给母亲温氏。而现在,他又是习惯性将那些好的食材让给琳琅。

不过如果只有他跟观棋两个人吃时,便是两只饿狼对抢,倒是没有什么谁让着谁的情况。

虽然知道司徒晟的心意,可是琳琅看他这么吃饭,总是嗓子眼发酸。

想到这,她伸筷子抢了他碗里的鱼头,转身喂了廊下伸脖子叫的猫儿,然后将锅里最大的一块酱排骨放到了司徒晟的碗里。

“多大的人了,还跟猫儿抢食吃你鱼头啃得那么干净,让猫吃什么”

司徒晟笑了一下,夹起了排骨,低头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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