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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檐 阿琐 2767 字 17天前

一则要给宁嫔送个消息,让她先把心放在肚子里,再来眼下这时候,皇帝正心浮气躁,她在宫里,哪怕福临不见她,将来有什么事,不见得说她躲着不理人。

元曦知道福临的脾气,皇帝最不喜欢被人丢下,也是他年少时一次次经历留下的阴影。

她回宫的时候,承乾宫的宫女早就在门前徘徊,一见元曦就说:“娘娘您可算回来了,皇贵妃娘娘想您一整天了。”

元曦说换了衣服就去,没想到却把葭音姐姐等来了,葭音急着想见元曦,为了那些事心中不安,想找她说说心里话。

听闻葭音两次拒绝巴度和继夫人娘家,要她向皇帝求情的请求,元曦信服了今日皇太后说的话。

可不是吗,葭音姐姐再怎么不懂人情世故,她也分得清大是大非,这样祸乱朝纲、贻害万年的事,怎么能答应。

“跟你说说,我心里就踏实了。”葭音道,“我想着,躲过了这一次又怎么样,把柄还是捏在人家的手里,阿玛已经不在了,抖出来也不至于牵连费扬古。可若是一味地躲着、忍着,将来就成了费扬古的包袱,使不得。”

元曦感慨不已:“姐姐说的是,姐姐要不要对皇上说,请他秉公查办?”

葭音忙摆手:“皇上的性情脾气,你是知道的,他或许会为了我袒护阿玛,从而压下这件事。如此一来,岂不是更成了把柄,人家就该说,皇帝为了妃嫔,罔顾朝纲。”

元曦问:“姐姐的意思是?”

葭音叹了一声:“我就只和你说说,再不提了。若真的捅到皇上跟前,他来问我,我再请他秉公处置。元曦,你看这样好吗?”

“那我,能告诉太后吗?”元曦道,“我想,姐姐这次如此冷静果断,太后会很欣慰。再者太后跟前留个底,万一将来有什么是非,好歹不叫太后误会,是姐姐为了一己私欲左右皇上决断朝纲。”

葭音怯弱地问:“好是好,但会不会显得,我故意想讨好皇太后。”

“讨好自己的婆婆,有什么不对吗?”元曦笑道,“我一直都大大方方地讨皇太后喜欢呢。”

“你又说玩笑话。”葭音垂下眼帘。

“姐姐,你能振作起来,比什么都强。”元曦由衷地说,“把身体养好,早些再生个小阿哥小公主,老天爷一定会庇佑那些孩子们,相信我。”

“我这几日,好些了。”葭音说,“放不下,孩子也不会回来,只会让自己和身边的人都苦,元曦,你说对不对?”

“放下了最好,可就算放不下,也不是错。”元曦道,“别强迫自己,没有人逼着姐姐,但不论如何,一定要保重身体。”

姐妹俩说话的功夫,福临刚好从乾清宫过来,承乾宫的人却说皇贵妃在景仁宫。

皇帝不是恼她们姐妹亲近,而是如今吴良辅不在身边,这些小太监连事先问一问的机灵都没有,什么都要拨一拨才动一动,福临就会觉得很烦躁。

承乾宫的人,急匆匆来找皇贵妃,葭音便辞了元曦,元曦送到门前没再往外走,转身听见香草嘀咕:“皇上这是怎么了,从前也不会这么急,知道您在承乾宫,或是皇贵妃娘娘在咱们这儿,都是让您和皇贵妃娘娘好好说话,不必理会皇上的。”

“大概有要紧的事。”元曦很看得开,看不开,也只会自寻烦恼。

这边厢,福临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事,而是听闻继夫人连着两日进宫,担心董鄂府是不是有麻烦,时下京城正乱着,他担心葭音的家里也会受到影响。

葭音决心不说,皇帝若不提,她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于是简单地敷衍了福临。只可惜她自以为皇帝看不出端倪,却不知自己这样没城府心机的人,很难真正掩藏情绪,福临隐隐觉得葭音有什么瞒着他。

随着内大臣彻查的深入,吴良辅勾结外臣的罪状越来越多。

案件涉及内阁大学士之外,大到六部官员,小到连犄角旮旯的小县城芝麻官儿都卖,再有宫廷采买、各地进贡,以及刑罪判罚等等。

短短六七年的光景,吴良辅的手,都要伸到天边去了。

面对累累罪状,那些当官的抓的抓罚的罚,陈之遴、吴维华等大学士,更是被流放到极寒的宁古塔。

数日后,又一批涉嫌之人的名单呈上来,福临在他们相关家眷那里,赫然看见了皇贵妃。

“皇贵妃的族人,所犯何罪?”福临问,“鄂硕一身清廉忠正,你们不要矫枉过正,看谁都像犯人。”

爱星阿一个武将出身,却永远都说话慢吞吞,他对皇帝说:“董鄂巴度之女,乃皇上所封常在,微臣得知,多年来董鄂常在时常遭禁足之罚,闭于内宫,不允其行走。不知皇上,可知道这件事?”

福临微微蹙眉,他不喜欢有人提起董鄂葭悦,因为那是他用来做葭音替身的女人,葭音不喜欢,他如今也不喜欢。

“恐怕,太后和皇后娘娘,早有察觉巴度一家对内廷的勾结,才限制了董鄂常在的自由。”爱星阿说道,“皇上大可以将董鄂常在召来,着宗人府一审便知。”

“这件事朕知道了,董鄂一族之人暂且收押,朕自有定夺。此外,皇贵妃继母的娘家,穆尔祜一族乃太祖之孙,是朕的子侄,你们不要轻易处置,待朕与亲贵大臣商议后,告诉你们如何决定。”福临将折子翻起来,皱眉头问,“苏克萨哈在哪里,怎么朕总见不到他?”

爱星阿说:“苏克萨哈负责抓人,臣负责向皇上上奏,皇上若觉得不妥,臣再与苏克萨哈商议。”

福临觉得这里头有蹊跷,必定是有人威胁约束了苏克萨哈,所以这股风才向一边倒。今次的事,朝堂之上,竟然没有一个人反对,如此大的动荡,他们本该人人自危才是。

“退下吧。”福临吩咐,之后独自在殿中踱来踱去,他心里一直觉得很奇怪,这回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额娘那儿,怎么连问都不问一声。

第617章 福临的烦恼

福临知道母亲一贯不喜欢吴良辅,今次出了这样的事,她该第一个来对自己说什么类似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的话语。

比起葭音温柔地劝说自己放弃吴良辅,额娘该是那个强硬地逼迫自己抛弃吴良辅的人才对。

可事情发生了这么久,该抓的官员抓了一大堆,母亲在南苑之中,仿佛与世隔绝了一般,毫无消息。

福临心中隐隐不安,总觉得额娘在憋什么大动静,这样的怀疑令他坐立不宁,胸中不得抒发。

这日早早地撂下朝政后,就往后宫来,想见见葭音,问问她想如何处置堂叔和继母的娘家人。

然一进承乾宫的门,就见到葭音蹲在花圃边上,手上缠着一串佛珠,正对着那些从盛京老宅移栽而来的花草念念有词。

福临不许人打扰,而葭音虔诚无杂念,他悄悄走到葭音身后,她也未察觉。

便听得她说:“额娘找到四阿哥了吗,您和阿玛在一起了吗?如今女儿才明白,那年您和阿玛大吵一架是为了什么,可是您一定和女儿一样,相信阿玛的为人,他将自己的士兵看做兄弟手足,他包庇逃兵,一定有难言的苦衷。如今女儿遭人威胁,为了费扬古将来不再授人以柄,女儿只能对不起阿玛,若阿玛一世英名受损,阿玛只怪女儿,勿要怨念他人。”

福临眉头紧蹙,虽然听清楚了葭音的话语,却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心中悠悠一转,便后退几步,朗声道:“蹲在这里多久了?仔细站起来头晕,是花草枯了吗?”

葭音惶然转身,见皇帝笑悠悠,暗暗松了口气,想他应该没听见自己说的话。

福临上前搀扶一把,说道:“天还那么冷,别停在风里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