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素日里都误解了赵潋,还以为她是母后派来的帮凶,一直在他眼前说太后好话,如今看来也是阳奉阴违,暗地里干大事的人哪!
皇帝一想,抚掌大笑,“妙极妙极,那你岂不成了朕的姐夫了?唉,这下给朕东西可天经地义了罢。”
赵潋却瞪着君瑕,好半晌,脸涨得绯红指责道:“君瑕,你又骗我!”
这两人上回不过说了那么会儿话,怎会如此投缘,君瑕给他那包药粉是什么居心?有意怂恿小皇帝装病?
要是旁人,赵潋定拿他一个包藏祸心罪,纵使无辜也该三十大板上臀了。
赵潋咬牙切齿道:“你是仗着我喜爱你,不肯罚你?”
赵清哼了一声,“朕管他讨来的,本来他也小气,不情愿给朕。但拗不过朕是皇帝。”
若不是顾念他是皇帝,要是还小一点时,赵潋就一指头戳过去了,悄声骂道:“两个没良心的混账,竟然连我也骗!”但还是怕那什么紫粉有毒,她皱眉道:“那东西吃了对身体无害么?”
君瑕温笑,“无碍,紫粉唯一的功用,就是体内气血盈胀,而且要借助不通风的密闭屋舍方可。皇上趁着太后关他禁闭,便趁机阖上了门窗,如此只要空气不流通,他便能服下紫粉激发药性。但此药来势快,去势也快,至多三个时辰便能退散,若按压胸口,也是可以缓解的。”
赵潋明白了,为了骗太后出宫,赵清后来又偷偷将紫粉服用了一些。
赵清嘿嘿地露出虎牙,“朕还特地洗了凉水澡,吃了点馊饭,病情更重了。不过朕本来没有昏厥,是那王老头瞎开药方,朕吃了昏昏欲睡,假晕成了真晕。”
“……”
小皇帝养成这么副性子,非他天生,绝对是后天不断有人教唆的。赵潋不怪小皇帝贪玩吓人,只怪始作俑者拿出了这稀奇古怪的紫粉,倘若他不教赵清瞧见了,赵清怎么会讨着要?
赵潋正要朝君瑕发作两句,但小皇帝又贪心不足地朝君瑕伸出了一双手,活像欲食嗟来之食的乞讨状:“还有没有更好玩儿的?朕还想要。”
君瑕朝赵潋看了眼,被她瞪回来,他只是垂眸失笑:“不敢了。”
赵清不答应,“不是说好了讨好朕么,朕给你封大官,让你名正言顺娶我皇姐还不成?”
赵潋皱眉,一把拽住赵清的手腕,“封官岂可肆意?君瑕又没有功名在身,他能做甚么官?棋待诏倒是可以,大官就罢了。”
赵清诧异,“皇姐,你难道不想光明正大地成婚么?”
“我的婚事,我自己来。你这个小不点不靠谱,少拿我寻开心,要是你再背着我对君瑕勾勾搭搭,仔细皇上的尊臀。”
说罢,赵潋信手将君瑕的手腕一扯,“阿清,拂春居那头给你收拾好了,你过去再看看,有什么不如意的让柳黛给你添置,我带这人去说两句。”
君瑕那手腕细得只剩下狰狞蜷出的腕骨,又肌肤寒凉,触手显得分外锋利冷峭。赵潋不由分说将人拽到楼阁后,一池流水飞珠泻玉,她将人压在红木柱子上,恶狠狠地瞪着他。
柔软而饱满的胸脯严丝合缝地贴了过来,让君瑕觉得她不是在审话,而是要趁机揩油。于是他微笑道:“夫人何必动如此大肝火?我再不给皇上药粉就是了。”
他的眼眸清湛如霜,蕴着一丝极浅的温柔。
赵潋没有一点怒火,反而起了另外一股火。连人带红柱地一把抱了上手,她暗憎自己不争气,低声道:“我同太后说,我和你好了。”
君瑕眨眼,“这是实话,没什么。”
赵潋仰起头,“不,我同她说,我和你……已经行了周公之礼了。”
她瞬也不瞬地凝着他,声音也比方才柔软了些,仿佛在诱哄,提点他一些必要的细节。
君瑕笑了起来,手指从赵潋背后抚了抚她垂落耳鬓边的一缕碎发,“人是你的,心也是你的,怎么处置,都听凭公主夫人发落。”
没想到是这个回答,赵潋呆怔了。
君瑕将重心微微往前调试了些,手臂将她往胸口压过来,她反应不及,脸颊正撞在他的肩胛骨上,闷闷一疼,疼得脑中也晕眩着,乱成浆糊了,他还不时放射那致命的声线,低沉诱人:“昨晚就想给你了,是我说错了话,还不挑场合。不要不理我好么?”
第47章
赵潋贵为公主, 结交的朋友虽不多,但惯以真诚要求人。她眼下一想, 自己曾经那样眼瞎, 竟会以为君瑕这人是个实诚、温润的男人,就觉得, 她是真的栽了。
栽得彻彻底底。
可是尽管在气头上,他一句软乎话, 赵潋就平息了怒火, 被他一抱,她就软了身体, 真是……天生的女人气, 改不了。她只好像条毛毛虫似的软趴趴地靠着他的胸口, 动了动撞疼的下颌骨。
“真给我?”
“嗯。”
赵潋绽出笑靥, “这才对。”她身后在君瑕的后心上按了一下,“拜天地不是拜的假的。”
“我知道。”君瑕捉住她躁动的手,赵潋被缓缓松开, 她的手背被他捉过去,用唇温柔地碰了下。赵潋蓦地脸红起来,从来不肯主动的人,竟然破天荒开始强势起来了, 赵潋一时没顺应这种转变, 君瑕微笑着松开她的手指,道:“放心了么?”
赵潋揉了揉有点发烫的耳垂,“放心了。”她目光躲闪了会, “还有一件。我皇弟爱胡闹,你别纵着他,要是让母后知道了,我怕你……”
君瑕低垂眼睫,“我知道分寸。”
他向来是冷静而自持的,不会过度放纵,也不会太拘泥收敛。倘若是璩琚等人,在众人追捧之下难免有些过谦之辞,在赵潋看来这有些虚伪,君瑕便恰到好处,意思点到为止,也不会妄自菲薄。
赵潋就喜欢他这点。
不过她又总觉得,君瑕三番两次做出超乎她预料之事,太过于神秘。他是否还有事在瞒着她?
赵潋疑惑地偷瞟了君瑕一眼,红廊之内,在窗棂外设着几只食盒,是作投鱼之用,君瑕已自如熟练地捡起了饵食喂鱼,赵潋走过来一瞧,她养在池塘里的这几条锦鲤胖了不少,可见平日里君瑕没少照顾它们。
她不合时宜地感慨道:“你要是能把花在鱼上的心思都花在我身上,我就开心死了。”
他搓着鱼食的手指停了会,笑道:“喂鱼时也在想你。”
赵潋耳朵一红,她惊讶地看着君瑕,正仿佛发觉,他对自己又有些不同了,更放开了些,嶙峋怪石后忽传来柳黛清澈的一把嗓音:“公主,您快来看看,皇上又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