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2 / 2)

藏玉纳珠 狂上加狂 3423 字 17天前

是以这些时日来,朝中议和之声不断,更是有人频频直谏圣上,是尧暮野独断朝纲,乃是一代佞臣!

那些个奏折虽然都被圣上刻意压下,但是明眼人都清楚,只要前线再次发生大的溃败,那么尧太尉的宦海生涯也必定掀起难以估量的惊涛骇浪!

果然白少再次开口,便是代为传达了圣上的旨意,圣上虽然表面上没有对群臣显露圣意,可是他心内的意思,却也是不欲战事再绵延下去,是以命白侯代为传达秘旨,命尧暮野适时寻找机遇,与北人议和。而接触北人的密使,一早就已经出发去了北地。”

听完了白少转达的圣旨,尧暮野面无表情,半天没有说话,只过了半天,才冷冷开口语道:“那么白兄你呢?是主战还是主和?”

作者有话要说:  喵 晚上争取个粗长哦

☆、第90章 1.9

白水流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直视着太尉道:“我主大魏千秋万代……尧兄,尔非圣人,总要有人在你行得太远的时候,警醒你一下,不要在错误的道路行得太远,想要回转都难了!”

尧暮野沉默了良久,看着这位挚友的眼神慢慢变得复杂:“还记得我们当年周游烽火旧台时,立下的誓言吗?”

白水流自然记得,那时他不过年十四,却对当时已经初初建功立业的尧家二少甚是仰慕。在闹市花街,与北人来使起了言语冲突,几个人俱是拿巾布过了脸,将那欺压汉女的北人来使一顿好打,本是几人不约而同的侠义之举,所谓不打不相识,就此二人结为忘年之交,那段时日,他经常逃了学堂,与这大魏意气风发,风头正健的年轻将军一起胡混。

一次趁着醉酒他竟然跟着尧暮野和几个将军,一路快马奔驰来到了京城郊外,旷野的烽火旧台之上。当时尧暮野看着这长满了荒草的高台,望着北方扬声道:“终有一日,烽火重燃,振我大魏雄风,重整山河壮美!”

那时正值年少,立在高台眼望远处山峦重叠,白水流的叶热血不断在燃烧,只是一遍遍地与尧暮野一起高声呐喊,震起一群群歇息的飞鸟……

现在回想,真是年少固轻狂,不知经风浪……

想到这白水流微微地叹息着:“那时我不过是学监里的学子,而你也不过是个统领镇北万人的将军,肩上未见沉重,自然可以随心畅想,勇发豪气,可是如今你我皆是朝中重臣,肩上背负不光是当年的豪言壮语,还有千万大魏黎民社稷啊!”

尧暮野的心慢慢变冷。

若说好友与自己争抢女人,只需要俩人寻了无人之处,抡起拳头打透了一架便好。可是这等政见相左,背弃了当初的志向,便再无安坐饮酒的可能。

尧暮野定定地看着自己多年的好友,道:“卿沉浸宦海,学得一身使舵本领,如今看来,你我间,倒是显得我少不更事,沉迷旧梦不能自拔……”

白水流摇了摇头:“尧兄,你不过是太过固执,不肯直视现在朝中……”

“送客!”尧暮野不再看他,猛然喝道。

白水流被尧暮野下了逐客令,倒也不慌神,圣命难为,现在朝野中皆是达成了共识,就算尧家声势冲天,可尧家内部也是尽有不赞同他尧暮野之人,又岂是他白水流一人而为之?

于是他只是向尧暮野抱了抱拳,便告辞离去了。

大魏的尧暮野,绝非言语所能说服打动的了,只有用铁拳一样的事实狠狠击打在这不可一世的男人身上,叫他认清穷兵黩武会是怎么样凄惨的下场,才能让这个在世家里振臂一呼,万人响应的男子低下高傲的头颅!

白水流转身的时候,面上的笑意减退,带着说不出的冷意,大步离去。

尧暮野一人独坐帐中,浓眉紧拧,看着眼前的沙盘,那些高居庙堂之上的人自然不会晓得沙场的瞬息万变,眼下战局虽然焦灼,但是熬度了这道难关后,便可换得大魏边关长久的安稳。

北方的狼群总是要吃肉的,若是不能一次打得这些恶狼苟延残喘,再也不能进犯中原,那么狼群再次集结之时,大魏那些朝堂上侃侃而谈,要保住什么现世千秋的臣子们可能抵挡住北狼的再次入侵,难道当年九五之尊成为阶下囚的国耻还要再一次上演吗?

一时他走出了军帐,远处灯火阑珊,是前哨的灯火,再翻过一座山,便是故国的远山,从他年少时便在书卷里学到,那深山里尽是珍药奇兽,是大魏开国帝王带领群臣骑马射猎的地方……

现在不知皇帝秘密派出的议和使,是不是已经翻过了山岭,准备再此忍气吞声用金银换得所谓暂时的和平。

尧暮野觉得军营里气闷得叫人再难呆下。于是便带着亲随护卫,骑上骏马一路绝尘除了军营,直奔征关而去。

北地的夜晚,寒气逼人,这么骑着快马一路兜转,便夹裹着一身潮湿的寒气。下马时,他后展的斗篷都已经被湿气浸透,凉冰冰地搭在身后,颇不舒服。门口的侍卫一见是太尉过来,连忙牵马服侍太尉下蹬,开启院门。

玉珠白日里听了白水流的一番话,尤其那最后一句 叫她心里颇为烦乱。一时无心雕琢,便只是拿着书卷,倚在床边,闲看着消磨时光。当听到院内有人时,刚半抬起身子,还没来得及穿鞋下地,院中人已经快步来到了卧室门前。

随着一声门响,内室门帘撩起,一股寒气也夹裹着涌了进来。玉珠看着太尉大半身湿气,惊讶道:“太尉怎么这般时间赶着回来了?”

尧暮野一路微微冻僵的脸在温暖的屋里微微换了过来,解了斗篷,扔在屏风上,也解了领扣,道:“可有吃的,叫人端来。”

玉珠向来善察言观色,一听尧暮野那低沉的语气,全不似平时在她面前的吊儿郎当,察觉到他心内有些不快,走到院中叫来珏儿,将今晚厨中的饭菜热一热尽数端上。

因为玉珠不太喜油腻的食物,是以这晚饭也尽随了她的口味,不过是一碗青豆炒鸡丁,搭配乳汁豆腐而已。只是那豆腐凉了之后,拿热水微微烫了一下,并未烫透,吃在嘴里还是微微有着凉意。

尧暮野心内本就憋了一股火,加之口舌注重精致享受,向来刁毒,怎么能忍受得了这等粗茶淡饭,吃了一嘴凉的后,登时便将泻火发在了这里,将那碗碟一摔,冷声道:“这是什么喂狗的冰凉东西,做饭的厨子就这般敷衍主子!明日哄撵出去,莫要再用了!”

珏儿正端着一碗鸡汤入内,听闻了此言,吓得差点将汤碗摔到地上,只因这饭食都是她做的,只扑通一声跪下,一脸求救地看着玉珠。

玉珠吸了一口气,便将珏儿手里的鸡汤接过,柔声说道:“这里没有你的事,下去休息吧。”

然后将那鸡汤端送到尧暮野的桌前,慢条斯理地说道:“都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果然不假。一向讲求风度的尧二少,在军营里也沾染了粗野之气,怎么跑到妇人的宅院里发起了疯来。”

尧暮野的脾气向来不好,这私下里发火的时候,以前的拿些个红颜,个个吓得脸色发白,唯唯诺诺不敢言语,也就是他的娘亲能颜色不改地出言申斥尧家二郎。

如今这巾帼女英豪又增添了一位,平日里柔柔弱弱的玉珠,竟然面色不改,只是将那碗汤 浇到了微凉的豆腐上,试了试温度,复又递送道尧暮野的嘴边。尧暮野被她这般奚落,只瞪着一双凤眼不肯张口。玉珠拿了调羹故意蹭了蹭他的嘴唇道:“怎么还要如小孩喂食一般,要唱歌哄你不成?”

尧暮野慢慢地张了口,吞咽下了那一勺温热了的豆腐,眉目间的戾色倒是减了几分。他也不是惯常那些尽拿下人出气的主子,刚才也是气极而为,加之腹中饥饿,皱着眉,就着不合口的饭菜吃了一小碗,然后拿着巾帕擦了擦嘴,问道:“今日那白水流过来与你说了什么?”

这般指名道姓地说人,也不是尧太尉平日里的习惯,玉珠猜度着太尉今日的这股邪气大概是冲着那白侯而来。可若只是因为他来招惹自己,看着又不像,倒像是因为别的事情而惹恼了太尉大人。

于是,便照实说道:“先前在京城时,白府的夫人请我雕刻慈云庵的佛像,我因故推却,又离京来了西北。谁知白相在朝堂之上举荐了我,让我雕刻那尊佛像,是以白少过来传达圣上口谕。”

若是平时,像这类修建佛院,建造寺庙的事情,尧暮野向来是漠不关心的。可是,当他听闻玉珠有心推却时,倒是起了好奇,问道:“这等扬名之事,不是你向来喜好的吗?为何这次推三阻四,不欲前往呢?”

听太尉说她好抢风头之言,玉珠仅是微微一笑,也不辩驳,轻声细语道:“只是听闻那玉石乃是白夫人向太后索要的,而空中太后似乎不喜宫中新晋的白妃。玉珠总觉得向太后索要珍贵的寿礼,改制佛像不太稳妥。更何况我如今还担着你未婚之妻的名头,自然是要考虑尧家的名声的。”

尧太尉听了玉珠的直言相告,半天没有说话。他先前总听母亲言及,“皇宫之内无小事,皇家之事便是国事”,不过他以前总是不以为意,而如今圣上态度微妙的转变,不能不让他再次思索母亲先前曾言,白家手脚似乎越来越长的话来。这么一想,因为好友与自己政见相左而气愤之意,竟然一下子消减了一大半,倒是冷静地可以思考接下来的应对之策了。

如今他不在朝堂之上,远离了圣上身边,便不能怨尤圣上宠信其他臣子。可是此番远袭为战,也显露出了圣上的心思,远不是如他一般。

该是如何扭转此番君臣不同心的困局才是当务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