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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婚之后 玄笺 5404 字 14天前

程湛兮没想到自己会被吓成这样。

鬼屋后遗症太大, 她总感觉脑后有股阴风,一回头就会见鬼。放睡衣的衣柜里黑黢黢的,她打开以后跳得远远的, 让卧室里的灯光照进去才敢继续上前,睡觉关灯就更不敢了,房间的窗帘密不透光, 影影绰绰地映在瞳孔里。

一闭上眼睛就是自己说过的童谣《佐子》:“佐知子从小就叫自己佐子好可笑哦, 她很喜欢香蕉却每次只能吃半根好可怜哦, 佐子去了远方应该会忘了我吧好寂寞佐子……”

她十指交叉, 抵在身前, 紧紧地拧着, 最后一句连想都不敢想, 越是不敢想思路就越不可控制地滑过去。

佐子的腿没了,今晚她要来拿走你的腿。

佐子的腿没了,今晚她要来拿走你的腿!

程湛兮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心脏狂跳, 她抱着被子缩在床头, 手在被子底下感受着自己还存在的双腿,心有余悸地抹了把头上的汗。

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拿起手机给郁清棠发短信求助。

……

郁清棠看着面前容色惨白的女人, 她抱着枕头, 散着栗色长卷发, 却不复先前的明艳大方,因为惊吓瞧上去楚楚动人, 又有一丝稚拙的孩子气。

郁清棠眼波轻软, 拿过门边立式衣架上的大衣, 披在了程湛兮身上。

两分钟后, 她们俩一起到了对面的2102。

“有温水吗?”郁清棠问。

程湛兮说:“在厨房。”

郁清棠去厨房给她倒水,程湛兮跟屁虫似的跟在她身后,寸步不离。

这么害怕?那还敢答应去鬼屋?

郁清棠瞧着脸色初步好转的程湛兮,倒了杯冷热适中的水给她。

程湛兮还披着她的大衣,两手捧着温水慢慢地喝,像个噩梦惊醒被安抚的小孩子。

郁清棠情不自禁地温柔摸了摸她的头发。

程湛兮忽然抬眸,朝她眨了眨眼。

郁清棠指节微顿,心脏处蓦地蔓延出一种说不出的冲动,冲动之上还有一层渴求。

她手分开程湛兮脑后的发丝,指尖梳进去,一点一点地托住她的后颈,指腹接触到温暖的肌肤,缓缓地在上面走着。

她想……

她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只是循着本能触碰着她,好似一个行走在沙漠的旅人,节省着仅有的水源,一点一滴滋润干涸的喉咙。

程湛兮喝完水把水杯放下,主动抱住了她。

郁清棠的指尖还落在她的后颈,另一只手抬起来环住女人纤细的腰肢。

这样看起来这个拥抱不像是程湛兮主导,而更像是郁清棠掌控的。她完完整整地将程湛兮拥进了怀里,那种焦灼的渴求暂时得到了缓解。她的五指改为梳理着程湛兮后背的长发,动作轻柔,这让她觉得很舒适。

不仅是相拥带来的身体上的舒适,还有心灵上的安宁,以至于她忽略了心里的那一丝贪婪的不满足。

她希望这一刻可以长久,永永远远。

有她,有程湛兮。

她就着这样的姿势用凉滑的下巴蹭了蹭程湛兮的耳颈,程湛兮没防备,笑着缩了一下,说:“痒……”声音细细柔柔,又软又甜,打翻了蜜罐似的一路甜到人心里。

郁清棠又蹭了她一下。

程湛兮没有那么怕痒,但是在这样绒绒的夜晚,她全副身心为怀里的女人深深悸动,每个细胞都在为她而痒,于是她一边笑一边躲,配合着她的触碰。

两人在厨房温情脉脉地玩闹,程湛兮忽然感觉柔软的触感擦过自己的耳廓,她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若无其事地继续。

过了一会儿,郁清棠大概是累了,放开了她。

程湛兮假装不经意地看她眼睛,郁清棠垂了一下眼帘,才神情自若地抬眸和她对视,浅声道:“去客厅么?”

程湛兮笑,尾音上扬道:“好啊。”

两人前后脚回到客厅,郁清棠打开了电视机。

郁清棠拿着遥控器,没意识到自己跟在家没区别,神情自然地问道:“想看什么?”

程湛兮坐在沙发里,客厅的空调温度上来了,她脱了大衣,只在腿上搭了条薄毯,说:“都行。”

郁清棠转过来看着她,平静道:“《午夜凶铃》?”

程湛兮和她足足对视了三秒钟,迟钝地眨了下睫毛,才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

程湛兮张了张嘴,几秒钟后,一阵呜咽从她的喉咙里挤了出来。

接着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茶几的纸巾盒里抽出两张纸巾,盖住了自己的眼睛,控制不住地哽咽出声。

“呜呜呜……”

程湛兮哭了,被吓哭的。

郁清棠怔愣在原地,手足无措了一会儿,记起来自己是吓哭她的罪魁祸首,既懊恼又自责,旋即涌上来的心疼的感觉盖过了一切,她忙上前坐到她身边,学着电视里男主安慰女主将她搂进了怀里,轻轻地抚着她的背。

她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我错了,不哭好不好?”

“呜呜呜呜……”程湛兮一边抽泣一边控诉道,“你为什么要提这个。”

郁清棠梗住。

她嘴唇微张,却不知道要说什么。难道说她只想逗逗她,没想到后果这么严重。

郁清棠更加温柔地用耳朵蹭了蹭她的脸颊,说:“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程湛兮:“不行!”

郁清棠:“?”

程湛兮哭成这样也不耽误她理智在线,抽抽噎噎地说:“我喜欢被你吓唬呜呜呜……”

郁清棠:“……”

她哭笑不得,最终还是弯出了一个笑容,轻柔地拍着女人颤抖的背。

程湛兮伏在她肩头哭了会儿,觉得自己未免太过丢人,还没追到人呢,就让她见到自己这一面。她不认为这面不好,怕鬼也不是大不了的事,就是觉得脸上挂不住,在喜欢的人面前总是想注意形象的。

程湛兮按着眼睛上的纸巾,从郁清棠肩膀上抬起头,闭着眼睛,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和平时一样正常,说:“你先忙你的事吧,我歇会儿就好了。”

郁清棠没有事情忙,即便有事,在看到这样的程湛兮以后也忘到了九霄云外。

她并不是完人,她有害怕的东西,恐惧的事物,会在鬼屋回来后听到自己提起恐怖片的名字吓得直接哭出来,可爱又可怜。郁清棠油然而生了一种保护欲,想怜惜她,想把自己心尖上最柔软的红全无保留地交给她。

程湛兮看不见,但她能感觉面前的光线一暗,郁清棠靠近了她,接着她的脸颊被两只手捧起,女人温凉的指腹动作轻柔拭去她脸上的泪水。

郁清棠俯身过去,闭上眼睛,在程湛兮的额头落下一个轻吻。

程湛兮愣住了。

郁清棠再次拥她入怀,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程湛兮松开手,眼睛上的纸巾掉了下来,反手抱紧了她。

……

“《friends》可以吗?”郁清棠拿着遥控器,站在电视机屏幕前。

程湛兮眼圈泛着不易察觉的红,抱着毯子点了点头。

郁清棠选中第一季第一集,按下播放后中止,跟随程湛兮的指示把她家的零食饮料翻出来,放到茶几上,最后程湛兮掀开毯子,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郁清棠坐了进去,程湛兮放下薄毯,掖了掖毯角。

郁清棠拿起遥控器,正式播放。

《friends》中文译名《老友记》,和《午夜凶铃》一样,也是一部郁清棠有所耳闻的影视剧,十分出名,只是她没有兴趣去看,她唯一的爱好,更确切地说是唯一专注的,只有学习一件事,与世隔绝。

在京华大学读书时,她那几个室友忙归忙,还是会看看小说和影视,抽空买买专辑,以作高压学习的排遣。唯有郁清棠图书馆、食堂、宿舍三点一线,独来独往,耳朵里塞着的耳机唱到哪听到哪,过着无情无欲的人生。

郁清棠看着眼前的美剧,手上干脆利落撕开牛肉干包装的锯齿。

程湛兮在旁边捧场地用力鼓掌:“哇,好厉害。”场面十分之浮夸。

“……”郁清棠把牛肉干塞进她嘴里,堵住了她的嘴,程湛兮笑弯了眼睛。

郁清棠也笑了。

她把程湛兮嘴里的牛肉干拿出来,就着她的手让她咬了一口,之后替她拿着。

她体会到了程湛兮投喂她的乐趣。

天气冷,空调温度维持在26°,两人腿都长,穿的长睡裤,就这么蜷在毯子里,很快不住冒热气。程湛兮怕热,又不想这么主动错失盖一条毯子的机会,她的腿便时不时装作不经意动动,散一散蒸腾的热气。

郁清棠却是规矩,一动也不动,安生看电视。

某个瞬间,程湛兮的脚触碰到一抹冰凉,让她好受了许多。她挨着贴过去,后知后觉是郁清棠光滑微凉的脚背。她不动声色偏头瞧了瞧,郁清棠身前放着拆开了的虾条袋,她执起一根,正往嘴里送,不见异样。

程湛兮一点一点蹭过去,前脚掌抵住她的脚背,暖的沁入凉的,那凉意也热起来,像升温的水。

郁清棠手里拿着虾条,很久没有喂到嘴里。

程湛兮反过来,用同样光滑的脚背去挨着她,来回磨蹭,非但没能降温,反倒让那锅温水越发热起来。

郁清棠慢慢地将手抬起来,虾条吃进嘴里食不知味。

潮潮的,热热的。

程湛兮脚背碰了碰女人精致纤细的脚踝。

郁清棠往里缩了缩。

程湛兮便拿捏住了其中的分寸,退回原地,继续纠缠。

电视剧放了两三集,垃圾桶里多了不少零食包装袋。程湛兮上下眼皮打架,脑袋枕着郁清棠的肩膀昏昏欲睡。

她知道郁清棠公主抱不了她,所以自觉地提出想回房睡觉。

郁清棠把电视机静音,问道:“还怕吗?”

程湛兮说:“怕。”她看着郁清棠道,“你能不能陪我睡,或者等我睡着了再走。”

郁清棠不出意外地选择了第二条。

第一条在目前阶段是不可能的,程湛兮只是提出来赌一个万一罢了。

郁清棠第一次进程湛兮的卧室,里边和她卧室的格局几乎相同,加了一把橘色单人沙发,一盏落地灯,沙发前放着白色的小茶几,可以想象她坐在沙发上,看着落地窗外夜景的样子。

她是个活得随心所欲,也很有生活情调的人,和她在一起的人不由自主地便会受到感染,觉得生命和生活都是如此值得热爱。

郁清棠从窗前收回目光,回头看见和卧室相对的另一扇紧闭的房门,门上挂着个深色木牌,木牌应该是背面,什么字都没有。

程湛兮循着她的视线望过去,走过去将木牌翻了过来,长方形木牌上写着:请勿打扰。

“这是我的画室。”程湛兮介绍道,“因为我画画喜欢安静,有人的话会影响我,所以在门上挂了牌子。这个房子暂时没别人进来,但还是保留了之前的习惯。”

郁清棠在等程湛兮的邀请,话说到这里,主人带客人参观一下画室是合情合理的发展,何况她们这样的关系。

但程湛兮只是笑了笑,说:“下次有空带你看看。”

郁清棠“嗯”了声,心情却是不受控制地低落。

那里面有什么吗?现在不能让自己看?

转念她想,时间这么晚了,改天再看不是正常的事么?

但仅仅是开门看一眼能花多少时间?又不是今晚就要看完。

两道声音在她的脑海里来回争吵,她回头看了眼画室的门,抿了抿唇。

程湛兮躺进被窝里,一只手露在被子外面,由郁清棠牵在手里。

房间里开了一盏壁灯,暖黄的光线晕染开来,盈满整个房间,给坐在床头的郁清棠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