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这才乖乖上前来,道:“前阵子咱们回王府,姨娘便听说老王妃身子不好,便暗中令曹妈妈改换了菜单,老王妃是个精明的,早查到是咱们姨娘的心意。如今王妃跑去挑拨是非,想来老王妃年纪虽然大了,却也不是那样好糊弄的。”
阿蛮成日忙着外头的事,倒是没注意到这一点。
主仆几人正想着,就见前头一个面生的嬷嬷往这儿来了。
嬷嬷穿着干净朴素的衣衫,发髻梳得一丝不苟,面容和善,是直直朝着夏娆来的,刚来,便恭谨行了礼,道:“夏姨娘,老王妃想请您去院里叙话,不知您可得空?”
“妾身这就随嬷嬷过去。”夏娆浅笑应道。
这嬷嬷瞧了瞧她身后还忙着搬东西的下人,嘴角抿起几分笑意,便侧开身示意夏娆往前走了。
去的路上,这嬷嬷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
阿蛮和迎春各自忐忑着,毕竟来燕王府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传说中的老王妃,也不知她的脾性是不是真如外面传言的一般严厉苛刻。
不多会儿,几人绕过前面的一处假山,就到了老王妃如今所住的院子。
老王妃住的僻静,就连院子内外也不见几个下人,倒是院子里种着不少的花草,让人觉得放松。
夏娆刚进来,就瞧见了前头烈日下,站在廊下白着脸气呼呼的燕王妃,和燕王妃前头那个正打理着自己小菜园的老妇人。
老妇人穿着条浅灰色的粗布裙子,花白的头发只用了根玉簪子挽起,面容慈和,目光里只有挂在那青翠藤架上的几根黄瓜。
若不是瞧见燕王妃盯着老妇人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夏娆都要怀疑这老妇人是不是老王妃了。
迎着夏娆过来的嬷嬷瞧见夏娆停住脚步,知道她是看出来了,眼底露出几分欣赏,轻声道:“姨娘请吧。”
“是。”夏娆应下,便往前去行了礼。
老王妃听到声响,从藤架里探出花白的头来,瞧着她,便露出了个笑容:“来帮我摘黄瓜,成熟了好几根,我也吃不完,回头你们拿去厨房用陈醋腌了,以前兰采怀孕时,最好这一口。”
兰采是燕王妃的闺名。
燕王妃听老王妃提起曾经,眼眶一湿,又撇过了眼去。
夏娆乖乖应下,卷起衣袖便过来,利落的给老王妃摘下了那几根清脆的瓜,可瞥见老王妃那眉眼时,心便略略沉了沉。
老王妃哪里是身子不好了,而是寿数将近了。
老王妃半点不提旁的事,只一心一意摘了瓜,又在小菜园里摸出了个黄色的甜瓜来,叫人拿去泡在沁凉的井水里,等瓜凉了,再令人削了皮切成小块的,用水晶盘子端了来。
“你怀着身子,少吃些,若是喜欢,回头我再使人给你送两个过去,不过我这甜瓜,可不是随时都能有的。”老王妃笑呵呵的说着,仿佛浑然不觉外头的事,也不在乎外头的事。
夏娆就这么跟她一起吃了瓜,还带一篮筐的新鲜蔬菜,就被老王妃连着跟燕王妃一起打发出来了。
夏娆跟燕王妃一起走的时候,看到燕王妃依旧气呼呼的,可眼底却嚼着泪。
“王妃。”夏娆亦步亦趋的跟着燕王妃,轻轻的道:“你喜欢吃腌黄瓜?”
燕王妃还以为她要说什么,听她说起这事,心绪一番复杂,直接呵斥她:“你放肆。”
夏娆看她连呵斥声都不是那么有力了,笑起来:“妾身厨艺不错,回头做一些,给您送点儿怎么样?”
“本妃不要!”燕王妃扭过头去。
“这是老王妃一番心意,妾身也不敢独享。”夏娆又道。
燕王妃嘴唇嗫嚅着,气呼呼的要骂她,可瞧着她提着菜筐嘀嘀咕咕要怎么腌黄瓜的事儿,一口气又不自觉给咽了回去。
但这份心软,又让燕王妃更加暴躁。
“夏娆,本妃警告你,你再敢惹是生非,跟珺儿作对,本妃不会放过你!”燕王妃寒声道:“你自以为怀了个孩子,就要飞上枝头了,就能骑在本妃头上了吗?别做梦了,妾一辈子也是妾,生了儿子也一辈子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下人!”
燕王妃骂完,扭头便加快脚步走了。
夏娆眉梢轻挑。
阿蛮眯起眼睛,睨着夏娆:“姨娘该不会又打算拉拢王妃吧。”
“不可能的,这样固执的人,是拉不拢的,不过是老王妃的遗愿罢了。”夏娆心底一声叹息,方才老王妃煞费苦心送自己这些瓜,可句句提的都是燕王妃的过去,老王妃这份护她的心思,自己岂能看不出来?
老王妃约莫也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了。
夏娆叹了声,这无聊的后宅生涯,不知何时才能结束呢。
她这厢还在为腌黄瓜的调料发愁,那边回去的燕珺儿,直接被秦王一巴掌扇倒在了地上。
“本王不是告诉过你,要聪明一点儿吗?”秦王看着她脸上红红的巴掌印,温柔的将她抱起来,放在暖榻上,又亲自取了药酒来,才温和道:“本王有时性子也会急了些,你也要体谅一下。”
“是妾身的错,妾身不该直接去燕王府。”燕珺儿垂眸认错。
秦王看着她,优雅的起了身来,身上看不到半分暴戾的影子,反而十分体贴的道:“太后明儿会召你入宫,你好好歇着吧。染儿和楼小姐的婚礼,本王打算提前进行,也会嘱咐管家去办,你只需要做好你分内之事便可。”
“是。”燕珺儿袖子里的手暗暗收紧。
秦王这才满意的轻轻抚了下她的侧脸,提步离开了。
他离开后不久,就命人送来了不少的珠宝首饰。
可燕珺儿看着这些华丽的珠宝,却半点高兴的感觉也没有,秦王和太后不愧是亲生母子,都是一样的伪善,一样的变态!
可这一切,不都是燕王府的人造成的吗?是他们,把自己一步一步逼上如今的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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