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长老心中轻叹,说道:“父子之情,血浓于水,怎么可能说不要就不要了,气消了也就算了。他刺伤你也是一年前的事了,蹲了这么久的地牢,你的气消了没?”
宋长老说道:“以下犯上,当废除修为逐出门派。”
“逐出门派是肯定的,但是废除修为之事,我看你也是决定不下来,否则怎么会等到今日?”
宋长老皱眉道:“这白风扬被假冒的蓝止迷住了么,死了心似的觉得他无辜,还为了他刺伤我,连慕然也是如此!” 说着说着又生气:“当时我就没想到会后院失火,被他们刺了两剑!”
两剑!
万长老低着头不言语,过一会儿道:“齐慕然已经死了,白风扬也蹲了一年的地牢,他们都不是心思歹毒的弟子,只不过是一时被蒙蔽。这件事也应该过去了,既然白天复想要他儿子回去,不如做个顺水人情,逐出门派算了吧。”
宋长老摇头道:“你说了算吧,我是不想再见他了。”
万长老挥手把不远处的苏楚叫过来,说道:“去把白风扬收拾干净,顺便通知他父亲来接人,大典之前把他送出去。”
苏楚点了点头:“是。”
苏楚一身浅灰道服,面色沉静如水,沿着羊肠小道来到北行派关闭犯人的地牢。地牢里污水遍地,阴暗暗地看不清楚人的相貌,只觉得墙角处坐了一个人,披头散发,衣衫褴褛,臭气一阵一阵冒出来。
苏楚静静地看着他,突然问道:“白师兄,值得么?”
为了救他,甘愿深陷泥沼,值得么?
一年前亲手把白风扬丢进地牢时就想问,他实在想不通,究竟蓝止做了什么,让他如此死心塌地?
地牢里的人很久没有说话,一开口,嗓音像是很久没用过似的,有点变了调的沙哑:“值得。”
没有人真的懂得他。
之前被人牵着鼻子,引着李峰和严凉来到北行。蓝止死去的那段时间,每每想到是自己亲手把人带来,把蓝止杀了,都内疚得难以平复。
救蓝止,并不是完全是为了他,也是为了自己。不求报恩,只求心安,他毁了蓝止一次,如今又救他一次,功过相抵,这一年来虽然身在地牢,却觉得心静如水,从来没有如此安宁过。
苏楚久久没有说话,终于道:“白师兄,你不必再受苦了,你父亲来了信,想把你接回去。”
白风扬露出一种古怪至极的脸色,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苏楚平静地打开地牢门:“长老们吩咐,带你沐浴更衣,收拾东西,只等你父亲前来接人。”
白风扬慢慢站起来,脚上的玄铁锁链浸在污水里,拖得哗哗响。他在门口站了站,却像是难以平静似的,不敢走出去:“真的?”
“真的。”
白风扬低下头,他父亲从小就不待见他,又与他决裂已久,能想起他这个儿子来还不一定,怎么会突然父子情深地想把他接回去?
蓝止逃脱在外,幕后坏事做尽的人还没有抓到,难不成是……
白风扬迟疑许久,忽然轻声道:“烦请长老们转告我父亲,我想在地牢中清静修炼,不想出去了。”
苏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