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爷很安静。
顾娇并不确定他的意识复苏到了何种程度,是只能对外界的刺激有模糊反应还是能够清晰地辨认外界的声音。
说白了,就是不知他听不听得懂自己在说什麽。
但顾娇依旧将他当作一个有完整自我意识的病人,她捋起他的袖子,将小臂上的伤口完完全全地暴露出来。
「伤口不长,也不深,不用缝针,我先给你清理一下,再涂抹一点金疮药就好。」
顾娇说着用一次性的碘伏棒抆去伤口处的血迹,又打开自制的金疮药,蘸了一点给他均匀地涂抹上去。
暮光四合,屋外斜阳夕照。
国公爷的呼吸很均匀,整个上药的过程丁点儿也没乱动。
「好了。」顾娇收回药瓶与棉签,棉签用油皮纸包裹中,她所有用过的医疗耗材都不会随意丢弃,而是尽量小心处理。
人也救下了,伤口也处理了,顾娇打算离开了。
她最后看了眼床铺上的男人,他的情况似乎确实比第一次见面有所好转,至少身子没那麽冰凉了。
顾娇伸出手指,碰了碰他额头,有轻微的薄汗。
顾娇将他的棉被稍稍拉低了些,又打开窗子通风,随后才转身离开。
床铺上的国公爷颤抖着抬起手,似乎想要抓住什麽。
……
从国公府出来,顾娇又去了几家医馆,这一次她改变了策略,不问手术室的事,只问她家人患了严重的心疾,可有根治之法,她还将自己写好的中药递给医馆的大夫看。
大夫通过方子大抵能够判断患者的心疾程度,有经验的大夫都知道药物是无法根治的。
「我这儿有个祖传的方子,或可一试。」
「我行医数十载,没有医不好的病,你改天把患者带过来让我瞧瞧!」
「我这颗祖传金丹,包治百病,包解百毒,一颗八十两,我看小兄弟你是心地善良,是个实诚人,这样,五十两卖给你!」
……
顾娇从第五间医馆出来时,天已经彻底黑了。
「这些人都不知道要动手术,不会燕国真的没有手术室吧……所以那个穿越前辈和我一样,只是在寻找手术室,所以画了一张手术室的草图?」
「让开让开!」
顾娇不解嘀咕间,前方的街道上忽然传来一阵骚动,赫然是一名身着夜行衣的男子自屋顶跌落倒在了地上。
顾娇隔得老远都听见了抆哢一声脆响,不用猜也知道他的腿摔断了。
不仅如此,他身上似乎还有别的伤势,腹部正汩汩冒着鲜血。
而几乎是同一时刻,巷子里冲出来几个穿着灰色长袍的男子,几人将刀架在重伤男子的脖子上,其中一名灰袍男子却蹲下身,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势,正色道:「他伤得很重!必须尽快手术!不然他会死!」
手术?
顾娇眸光一凝。
几名灰袍男子又奔进了适才的那条巷子,从里头抬了一副简易的担架出来,小心将重伤男子挪到担架上。
「上车!」
那名为他检查了伤势的灰袍男子说。
几人将伤者抬上了巷子的马车。
顾娇迈步跟上。
却刚穿过巷子便被一张有力的大掌抓住了胳膊。
顾娇几乎是下意识地抽出匕首。
「是我!」
对方说。
顾娇放下匕首来,扭头看向突然出现的沐轻尘:「你怎麽在这里?」
沐轻尘反问道:「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这里是内城,你怎麽又混进来了?」
顾娇收好匕首,没接话。
沐轻尘约莫是明白顾娇的性子,想说的不必问,不想说的问了也白问:「还有,你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什麽人都敢跟?」
顾娇道:「那个人伤得很重,我只是好奇他们会怎麽治疗他。」
这也算是大实话。
沐轻尘一脸冰冷道:「你的好奇心都用在这种地方了吗?」
顾娇道:「我乐意。」
沐轻尘:「……」
「可以撒手了?」顾娇看着他一直握住自己胳膊的手。
沐轻尘淡淡放下手来,睨了顾娇一眼,转身朝前走:「我正巧要出城一趟。」
「哦。」顾娇眉梢一挑,不请自来地跟着沐轻尘上了他的马车。
「出城。」沐轻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