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节(1 / 2)

汉贵女 三春景 3398 字 2天前

打鼓是很费体力的,舞剑完毕,陈嫣的额头也沁出汗珠来。放下鼓槌之后立刻有婢女奉上擦汗的布巾,陈嫣笑意盈盈地回到位置,赞叹道:“自古英雄出少年呢!”

今天陈嫣穿的是男装,刘彻注意到她腰间长剑,便笑着道:“这倒是让朕想起了少年时学剑之事,当时阿嫣与朕是同一位老师门下。”

陈嫣一听便笑着摆手:“哎呀!这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当时臣妹年幼,所谓学剑,就和玩耍差不多。难为老师在教导陛下之余还要教导我了!老师是天下闻名的人物,教导太子无不可,教导我却是屈才了!”

刘彻却不同意,反驳道:“哪里屈才?若如今来看,阿嫣的剑术是男儿也不及的!”

这话半真半假,陈嫣这些年剑术确实越来越好了,一般男子也不及她。但那都是生活逼出来的,早些年在海外做事的时候总有不安全的时候,除了仰仗身边人的保护,她总得有些办法保护自己,作为最后的底牌。

可以说,她的剑术是为了求生存而成长起来的…虽说这也是剑术最本来的样子,但到底因此基础不够好,在行家眼里也就那样了。

扶了扶刘彻送她的长剑,陈嫣只是笑笑,并不说话——和永安侯的封号一起到的还有一些别的赏赐,其中之一就是这把剑。和天子用来赏赐的‘天子剑’不同,这把确实是刘彻本人的佩剑,只不过是数年前的了。

当时刘彻还是太子。

陈嫣其实还有另一把天子剑,那是刘启的佩剑,正是当皇帝的时候所佩。只不过在什么山头唱什么歌,既然刘彻新近将这把剑送了她,有机会的时候她自然也会选择佩戴这把剑。

陈嫣不愿意在‘剑术’的问题上讨论太多,于是转移话题道:“这把剑上的红宝似乎换过吧?”

刘彻听她这样说,低头闷笑了起来。作为太子的佩剑,这把剑的装饰不可以说不华丽,玉石之类镶嵌在剑鞘上,一看就知道很贵重。这把剑剑鞘上的红宝确实换过,之前的那块红宝松脱了,正好刘彻嫌那块红宝还不够好,就让人找了一块更好的。

他没想到陈嫣会看出来,这意味着她记得当年那把剑的样子。

陈嫣摸了摸这块红宝石,神色带着回忆:“不知陛下还记不记得,当初臣妹用的那把短剑。”

陈嫣当初学剑,年纪尚幼,成年人的剑肯定是用不了的,于是刘启令人特意打造了一把非常华贵的短剑…尽力造的轻一些,明明是金属的剑,陈嫣却觉得比一般的木剑还要趁手。

“臣妹那把短剑上也用了一块红宝…大舅曾说,那是他少年时佩剑上一块红宝碎成两块后的一块。大的那一块用在了陛下的剑鞘上,剩下的小块一直留着,后来就用在了臣妹的剑上。”

两块宝石本就是一块,所以质地完全一样!故而陈嫣见这剑鞘上的宝石,一下就能看出不同。

刘彻怔了怔,真没想到还有这样一段往事。当年他做太子时的佩剑是父亲送来的,却不知道这把剑有这样的故事——刘彻身为太子,在刘启那里地位是很高的,但要说亲近,肯定远不如陈嫣。

刘启什么都能对陈嫣说,有的时候就是雨雪天,将这个孩子抱在怀里,絮絮叨叨就说出了一段深宫往事…这样的事,对着刘彻这个儿子是不可能的。

“竟不知是这样,早知如此,当初朕就不应该换了剑鞘上的红宝。”刘彻的语气也有些怅然。

“韩让,那红宝现在在何处?”刘彻身为天子是不可能记得一些犄角旮旯里的小事的,这种生活中的琐碎事件自然有旁人为他打理。

韩让身为他的‘大管家’,对于他的事可以说是事无巨细通通记得!当即道:“陛下令宫人收起了红宝。”

如果是一般的宝石,那肯定是放到一起,随时准备主人取用。就比如说陈嫣,她就有很多珍珠玉石处于初加工的样子,用的时候随时都可以用。

但这块宝石不一样,到底是天子佩剑上松脱下来的,所以它可以拥有姓名,单独拿盒子装起来之后记档存放了。

刘彻想了想:“回头令少府制一匕首,嵌这红宝罢。”

天子佩剑,却不太用得着匕首这种东西。事实上,刘彻制这匕首也不是为了自己用,匕首制成之后他就将这匕首送给了陈如意小朋友——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只能说当年那块宝石的故事也算是有始有终了吧。

这些东西再名贵说到底就是一个死物,但承载着某个故事流传下去就会变得不一样。

听着陈嫣将宝石的过往说给陈如意小朋友听,又拿出了自己少年时学剑时用的短剑,一样送给了女儿。

“都拿着吧。”本来分开的,现在又在一起了。

陈嫣佩剑、陈如意匕首、汉武帝太子时佩剑,日后这三件宝物同时出现在了一家博物馆中——这中间当然有很多曲折的故事,但最终确实是重新汇聚到了一起。到那个时候确实就像刘彻想的那样,这就是一个死物,但当它们承载了故事,一切不一样了,可以流传很多很多年。

第398章 思文(2)

阳春三月的长安最美, 正是少男少女们踏青游玩的时候…到处是唱《摽有梅》和《木瓜》的人。

“霍兄!”有相识的士人看到霍光,纷纷打招呼。霍光来长安的时间不长, 但人缘非常好。一方面是因为他的兄长霍去病名头足够大, 有的人想要巴结, 有的人则发自内心地敬佩。另一方面,也是霍光自己非常善于与人交往。

他是那种天然的、情商很高的人。

他的情商高还和一般的人格魅力大不同, 他这个人做事最讲究规矩分寸,不该做的事情绝不会越过一分一毫。而在这范畴之内,他既能做好端方君子, 同时又会让人觉得如沐春风,没一丝一毫的呆板凝滞。

这也是个奇人了。

“霍兄也来买书啊…”

此处是一书坊。过去大家普遍用竹简作书的时候并不见卖书的书坊,书是真正的奢侈品, 想要只能去抄!即使是一些已经老掉牙的先人书籍, 有人抄录了出来卖,也有的是人买。

这种买卖行为是极少的,本身也用不太到书坊。

但是纸张和印刷术出来之后,一切就不同了。连续整理出版的诸子百家全集堪称是图书市场的深海炸.弹,扔下去反响非常!。这套书赚到了钱,其他人自然是看在眼里!金钱就是最好的驱动力, 商人们自然想到自己要是组织出版书籍, 只要质量足够, 也能大赚!

一切就能运转起来了。

那些知识分子或许不屑于言利, 但他们大多逃不过‘名声’的束缚。到了他们这个份上, 少有不求名的!之前参与修书的人一个个都成了大佬, 要是工作做的比较多,更是能迅速‘天下皆知’!这样的诱惑,谁能抵挡的住!

相比起讲学,出书竟是毫不逊色的出名方法了…还少了颠簸劳心呢——虽然出书也要劳心,但讲学需要备课,需要提炼自己的思想,这方面差不了多少。

现如今的图书市场,正迎来第一次繁华期。一方面是一些先人巨著接连被刻印出版,另一方面是时人也开始将自己独藏的书籍拿出来印刷…有的人肯定是想要敝帚自珍,达到独享知识的目的,但更多的人屈服在了出版书籍的收益之下。

再加上此时文坛大佬纷纷总结各自学说加以出版,市面上的书籍是越来越多了!

学子们也很欢欣鼓舞,过去他们学习只能去拜老师,然而拜师,特别是拜名师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现在就不同了,绝大多数的书籍都可以从市面上买到。各个学派大佬的思想也纷纷成书出版,想要学习也变得简单。

过去书籍不易得的同时还非常昂贵,普通学子想要稍微深一些、新一些的书都不可能。如今的纸书,虽然以普通人的生活条件而论,依旧不能算在日常用品里面…但说实在的,如今能够供孩子脱产读书的家庭,本身就不可能是底层老百姓!至少也是小地主、中等之家这样了。

长安本就汇聚着大量的士人,如今又开始办了太学,广选天下英才汇聚——说起来这里面还有当年陈嫣的手笔呢!当年想大规模搞太学,为了有笔款子可用,一方面是接收了一批交‘建校费’的学生,另一方面就是出书了。

出书的一部分利益是用来完成太学项目了。

再加上官吏这个庞大的知识分子群体,长安读书人不要太多哦!这也造成了长安的图书买卖市场走在了全国前列,不少年轻士人时不时来书坊探访,看看有没有新书出版。

有些人囊中羞涩,不会买书,就干脆在书坊看书。

书坊也不会驱赶这些人,只看不买的人到底是少数,读书人大抵好面子!没那么喜欢的书也就罢了,那些真正喜欢的,都从头翻看到尾了,总不好丢开手不买吧。所谓‘既在江边走,便有观景心’,就是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