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婵进去后,在大堂坐下,叫了一壶绿茶。
“老客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上茶的伙计热络地问道。
“这时候没门槛费呀。”纪婵神秘兮兮地说道,“听衙门里的大哥说,在你们这儿卖唱的姑娘死了一个,兄弟就好个信儿,过来瞅瞅。”
“这……”那伙计眼里闪过一丝哀伤,随即又道,“黄泉路上没老少,吕姑娘的死跟六合茶馆没啥关系,这等事情要命得紧,老客还是不要随便乱说的好。”
纪婵心中一动,看来有人警告过茶馆的人了。
那伙计说完就走,脚下生风一般地进了后面的茶水间。
纪婵喝了两杯茶,见客人无多,即便有也都在谈事,不便打扰,只好放下银子,准备回家。
“师父,有收获吗?”小马问道。
纪婵摇摇头,“回家吧。”
“不去接胖墩儿吗?”小马又问。
纪婵还是摇摇头,“司大人会送他回来的。”
正是归家的时候,路上人多,马车走得不快。
将要拐进胡同时,有人气喘吁吁地喊住了小马,“等等,赶马车的大哥等等我。”
那是一个非常柔婉悦耳的声音。
且路上只有纪家一架马车。
林生说道:“纪大人,好像喊的是咱们。”
纪婵坐直身子,“停车。”
马车停了,一个小姑娘追了上来,隔着车窗问道:“车里坐的可是恩公?”
竟然是那个漂亮姑娘!
纪婵一喜,当即下了车,“果然是你。”
小姑娘膝盖一弯就要跪拜。
纪婵赶紧拦住,“不过举手之劳,何必跪来跪去,你且快说,你找我何事?”她心中隐隐有了一些期待。
小姑娘前后左右看了看,说道:“我那天是陪着吕爷爷去的,在顺天府门口瞧见恩公了,后来又在大理寺门口见到过恩公。”
纪婵道:“说正题。”
小姑娘眼圈红了,“我和小草住一个院子,她去茶馆唱曲前我还劝过她,可她家里太穷,父母死得早,不仅要给自己赚嫁妆,还有一家老小要养。”
“八天前,小草被冯家大公子纠缠过一回,茶馆的掌柜给解了围,小草怕出事,在家歇了三天,再去就出了事。”
“恩公……”小姑娘擦了把泪,“那三个男子肯定是冯家的。听茶馆的伙计说,冯家在顺天府有人,所以,茶馆的人现在都不敢说什么,只说不知道。”
纪婵问道:“冯家大公子为难过你吗?”
小姑娘说道:“没有,去茶馆趟道时,店里的伙计就给我和爷爷透过底,把人指给我看,让小心着,但没唱两天爷爷就出了事,恩公不但救了爷爷,还给了银钱……”
有了银子,他们祖孙在生活上暂且不用发愁,小姑娘去学绣技了,吕小草这才去了六合茶馆。
纪婵明白了,不是找不到冯家的证据,是顺天府的人故意找不到冯家的证据。
如果顺天府肯尽心,也许小草就不会死!
那么,那个人是谁,是李大人,还是更高层的人?
这件事非同小可,纪婵需要跟人商议一下,再走下一步。
纪婵从怀里取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好孩子,小草的事不怪你,这些银子你拿着,好好过日子。”
那姑娘道:“不不不,这银子我不能拿,我来只为小草,她死得太惨了,呜呜……”
说到这里,她转身就想跑,被纪婵一把抓住,“小草已经走了,你得好好活下去,拿着吧,以备不时之需。”
纪婵把银票塞到她手里,“这银子不是我给你的,是官府奖励你的,拿着!”
小马和林生也劝:“姑娘拿着吧。”
一个姑娘为了死去的小姐妹,敢跟豪门大户作对,光是这份勇气就极为可嘉了。
小姑娘惊喜道:“真的?”
纪婵颔首,“真的,拿着吧,这是大理寺奖励你的。”
小姑娘喜极而泣,小心翼翼地银票放在荷包里,再把荷包塞进衣袖,又用手把袖口拢了,这才拜别纪婵。
小马道:“师父是好人。”
林生重重点头。
纪婵道:“在这样的年代,女孩子谋生不易,能帮就多帮一点儿。”
小马深以为然。
首辅府。
司衡特地提早回家,却不料还附带了一个大跟屁虫。
君臣二人先去拜望了司老夫人,没惊动旁人,悄悄进了外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