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择听说隔壁村有个老人冬天被冻死之后,也是一阵惋惜,他帮得了一个牛大爷,却帮不了千千万万个牛大爷那样的人,世界上的人那么多,他也帮不过来,看不到的,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不过归根结底还是村里太穷了,医疗条件也不好,要是镇上的医院规模能大一点,设备齐全一点,费用低一点,说不定老人们就能长寿一点了。
陆择开始思考在镇上投资医院的可行性。
今天是隔壁村那位老人出殡的日子,锣鼓声从早上开始就没断过,村长在家也听到了,突然想起来问他媳妇:“老婆,是不是快到阮老师除服的日子了?”
村长媳妇被他提醒这事,掐着手指算了一下,呀地一声说:“好像是,过了冬至时仔就该给他爷爷除服了。”
除服就是脱孝,古时候是守孝三年,但现在的人觉得时间太长了,就改成了一年,各个地方的除服习俗又有些不同,不一定要满一年。如果年初去世,男的就要在今年的年尾之前除服,女的就要过了年才能除服,如果是年尾去世,男的就在来年年底之前除服,女的在来来年年初除服。除服之后,就不用守孝了,家里就可以办其他大事情了,所以这是一件挺重要的事。
村长怕阮惜时忘记,下午放学的时候就去了一趟阮惜时家,跟阮惜时提醒这件事。
阮惜时其实没忘记要除服,爷爷下葬之后,他接受法师撒符水去晦气脱孝服时,法师看他一小孩孤苦伶仃什么都不懂也没个人帮衬的,就多关照了他一些事情,比如说头七该做什么,三七该做什么,末七该做什么,什么时候除服等等,阮惜时都一一记着,并且严格按照法师说的做。
只是他毕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又还是个半大的懵懂孩子,着手做起来难民会觉得无从下手,生怕自己做的不好,影响爷爷在另一个世界的生活。之前他只能自己想着怎么办,现在村长找上门来,跟他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跟村里人说,阮老师是大家的恩师,能帮肯定都会帮的。
村长看阮惜时一个小孩,也没比他女儿大几岁,看着就很可怜,于心不忍地说:“这样吧,这几天我找几个有经验的村民商量一下,看要怎么帮你办这事,到时候你按着人家的经验来做就好了。”
见阮惜时很紧张的样子,村长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说:“没事的啊,有大伙在呢,到时候肯定会有人来帮忙的。你这几天休息好,除服那天会比较累,冬至也好好跟阿择过,该大鱼大肉就大鱼大肉,该吃饺子就吃饺子,生人的生活肯定比死人的重要,你爷爷在天之灵,也一定是希望你能过得好好的。”
阮惜时感激地点头:“我会的,谢谢高伯。”
陆择在旁边听了他们的谈话,他不知道除服又是村里的什么习俗,但是事关阮惜时的爷爷,他也跟就把这事放在了心上。等村长走后,他才斟酌着言辞,小心地问道:“除服是什么?”
阮惜时跟他解释说:“就是守孝期满,给家里过世的人举办一个仪式,让法师来做法,把过世的人的灵魂请回家,放在高堂里享受家人的供奉,保佑家人平安。”
这话外人听着肯定觉得渗人,但却是村里最普遍的习俗,村里人觉得祖宗日日夜夜都在山上,肯定没有在家里过得舒坦。头一年不把牌位安在家中,是怕死者的魂魄留恋家里不舍得升天,等过了一年,就能把亡魂请回来,安在家里的厅堂正前方供奉,亡人逢年过节初一十五都能享受后人供奉的香火,确实比待在山上,每逢清明重阳才能享受来得好。
其实城里也有这种做法,家里人舍不得已经过世的人,把照片供奉在家里,每天上香,只不过城里人这样做单纯是为了怀念亡人,而村里就带上了一些迷信色彩,认为先人能保佑家宅。
陆择听后,神情凝重地说:“那这一定是个很重要很庄重的仪式,有什么需要忌讳的,或者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阮惜时见他紧张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安抚他说:“现在还不到时间呢,我们该怎么过就怎么过,等到时候,会有人来指导我们的。”
陆择点点头,想起刚才阮惜时提到法师这种角色,又问道:“那请法师有什么要求吗?需要多少钱?”
阮惜时想了想说:“除服需要的法师应该不多,毕竟不像办丧事那样隆重,请一两个应该就够了吧,爷爷的钱还剩了不少,肯定够请法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