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亲历了此事的杨德江一听欧阳这话就注意到了话语里的似是而非,本想大叫一声不是的,接管他的两名金刀卫却没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把人从庄管家手里接过来的瞬间,就堵住他的嘴巴,反剪了双臂,拖到一边,用绳索捆绑起来。
见人已到手,潘五春便向欧阳劝谏道:“此处纷乱,还请九千岁尽快离开,回府中等候陛下宣召。”
“知道啦,不会留在这里给你们添乱碍事的。”欧阳朝他摆了摆手,算是作别,然后便调转马头,领着庄管家、钢金和一众打手离开秦国公府。
到了这个时候,欧阳硬闯秦国公府的举动已经沦为一桩无足轻重的小事,秦国公府里的弩车和兵甲才是有可能捅破天的要紧事,大案情。
只要戚云恒有心,大可以利用此事将秦国公府抄家灭门。
但欧阳猜测,戚云恒更有可能会雷声大,雨点小,将此事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或许是地位改变,拥有的太多,值得珍惜的却越来越少,戚云恒远比十年前更在意“名声”二字,即便是杀人越货,也要做得正义凛然,理所当然。
秦国公府虽然私藏禁物,但此前却不曾暴露过自己的狼子野心,秦国公宋时又是众所周知的有恩于陛下的大功臣,在军中,在朝堂,都有着不可忽视的影响力。
今日之事一传开,免不了会有人自觉或是不自觉地给他开脱求情。
如今又是开国元年,若是戚云恒在这个时候就对一位位高权重且劳苦功高的武将大开杀戒,不仅会对他维持武将地位、控制文官权力的政策产生负面的影响,更容易让武将们生出鸟尽弓藏的悲戚之心,以至于人人自危,心生算计。
稍稍掌控不好,新生的华国便容易分崩离析,纷乱再起。
不过,话说回来了,这样的事只是戚云恒需要头疼的,与欧阳并无关系。
欧阳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只有两件,一件是找准机会,把想要杀死他的秦国公世子宋帆彻底弄死;一件是找出杨德江的家人所在,把他答应兴和帝的承诺再完成一部分。
前一件事只需要耐心,后一件事却有些麻烦。
经过今天这一遭,看到杨德江在迷魂术下的精彩表现,欧阳已经完全绝了用迷魂术拷问杨德江的可能,之所以把他交出去,也是想利用金刀卫这个国家机器,把杨德江的根底挖掘出来。
欧阳正在马背上散发思维,身旁忽然传来一声询问。
“三叔,今日之事……是不是越闹越大了?”
欧阳扭头一看,却是欧菁驱马靠到了他的旁边,正满脸忐忑,小心翼翼地注视着他。
“这要看对谁而言。”欧阳笑了笑,淡然答道,“对秦国公府的那些人来说,是的,没错,事情闹大了,跟招惹承恩侯府和我这个九千岁比无可比,已经从脸面的丢失上升到了生死存亡。但对你以及承恩侯府的人来说,今天的事,已经结束了。”
“结束了?”欧菁一愣。
“结束了。”欧阳肯定地点点头,但马上便又补充道,“当然,若是秦国公府能够逃过一劫,没有从这个人世间消失,免不了会对你我乃至承恩侯府记恨在心,伺机报复。可即便如此,那也是以后——甚至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眼下,他们自身难保,哪里还能顾得上其他。”
“今日之事到底……”
“嘘!”欧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没让欧菁把话说完,“不管你想到什么,都不要说出来。想在这个名为权贵的圈子里长命百岁,寿终正寝,有四个字,你必须永远记住,那就是:沉默是金。”
欧菁张了张嘴,终是没再多言。
虽然她一直生活在欧阳刻意创造的宽松环境之中,但世间事,无论好坏,欧阳却也不曾避讳过她,更没有将她养成一朵纯白无垢的娇花——所有的娇花都需要污秽的肥料才能绽放,世人赞美的白莲亦扎根于黑臭的淤泥。
听到欧阳的警告,欧菁便意识到,她的猜测并没有错,她的三叔也并不像看起来那样肆意妄为——今日之事,十有8九是在皇帝的授意下有意为之。
欧阳却继续道:“一会儿,我会派人送你回侯府,回去之后,你把今日之事好好想一想,尤其想一想我为什么要带你过来,让你亲身经历这么一遭。过几日,等风平浪静了,我也有了闲暇,再接你过来,和你好好说一说今日之事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