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不存在的寂静之国, 拥有着一个别扭的名字——根瓦卡纽, 在恶魔的语言中拥有“死亡”的意思。
根瓦卡纽的土地上,并不只有雪原。
还有熔岩的海洋,旋转的沙漠,遍布刀剑的岩川。
各种各样的险峻地势, 一个比一个更加糟糕,绝不会是适合生灵居住的地方。能在这里存活的,只有死/灵和那些古老的恶魔。
和能将一切烧成灰烬的岩浆, 会把触及到的所有东西都卷进沙子下面以及能割破巨龙鳞片的剑锋相比,千年飘雪,不见晴日的冰川雪原实在是好太多了。
雪原上搭着一个小小的屋子,木材普通, 搭建的工艺也非常简陋,放在人类的世界中是受欢迎的原木古朴风格。这屋子外表看上去不错, 但如果打开门, 里面恐怕也只有大约三十平而已。
房屋上被施加了结界, 因此这个看起来又小又旧的屋子, 打开门之后会有宽敞的空间和温馨舒适的内景。
柔软的红色地毯,还有被围栏包住的壁炉,温暖的红色火焰正在里面燃烧着。
有些年头的旧沙发上换了一套灰蓝色的布罩,好歹坐起来还是柔软的,非常适合躺着睡觉。
屋子里摆放在圆地毯旁边的几张沙发上各自坐了人。
他们拿着又旧又破的书本,坐在小小的沙发上,日复一日地如此打发着时间。古老书籍纸页薄软泛黄,页脚脏兮兮的,这本书恐怕早已翻阅了不下千遍。
坐在最靠近壁炉的沙发上的雪发少年安静地摆弄着手里的星盘,但根瓦卡纽没有星星,星盘也早在千年前就已经损坏。但他仍是耐心地,拨弄着星盘里的彩色玻璃球,浅灰色的双眼注视着星盘上符文。
他银白长发里掺杂着一丝水蓝的色彩,又长又卷的浓密睫毛也是同色,眨眼时忽闪着,像两片漂亮轻灵的小扇子。
木门发出“吱呀”的声音,被推开一条缝隙。
灰暗的雪原上风雪扑入,带来阵阵寒意。回来的人迅速地钻进屋子里,把有些旧的木门阖上了,屋子里是暖和的,他墨色发丝上夹着的雪很快就融化成水滴,沿着脖颈流淌进衣服里。
“封印快要破掉了。”他脱下厚重的棉服,挂在门口的架子上,那古旧的架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无人在意衣架的哀鸣,毕竟这架子年岁大了,大伙都习以为常。
“破了又怎么样,神国的人应该会守在外面吧。那家伙自从继承神国主人的位置后就实力飞涨,一日千里的进步,强的就像个怪物。”屋子里的一人事不关己一样地回应道,“一千年前你们合力也只能稍占上风,如今我们在这魔力躁动的糟糕地方不断被消磨,人家可是在神国的云端年复一年地精进啊。”
他话里的意思很明显。
从封印里走出去的话要拿什么对抗神座西恩,拿头打吗?恐怕只会落下一个以卵击石一无所剩的下场,还不如留在魔界安度晚年。
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在直白地说出来之后,屋子里就又恢复了沉默。
大家这次不再是各自看书打发时间了,而是低着头各有心事。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人站起身来,说道:“主人召唤我们了,我感受到了她的力量,却无法回应。”
“醒醒吧,穆拉。碧翠丝死了两千年了,魂魄被天罚击碎之后,又被长钉贯心,死得干干净净,搞不好连躯壳都剩不下了。”
穆拉,在碧翠丝的恶魔之书中记录的第一个恶魔。
此地聚集的族群显而易见,这里所有的人都样貌美丽得不像常人,而他们也的确头上带有恶魔的双角,有的是长长的尖角,有的则是盘成个圈儿的乖巧圆角。
只有坐在沙发上那名雪发少年例外,他头顶空空如也,只有清冷的银蓝发丝,不见角的踪迹。
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顶,插/进了同伴们的争吵之中。
“她没有死。”少年固执地说道,“我的角为她落下,我的灵魂为她而存活,只要我还活着,她就一定还存在于世上。”
这倒是个有意思的传说了,有的恶魔遇见命定之人时,头顶的双角就会自然脱落,原本的位置则会生长出头发来,看起来与人类再无差异。
而恶魔将与使他掉角的人拥有一份死契,永远忠诚于那人,灵魂和心都属于她。
故事说得好听,但这其实就是个倒霉的诅咒。这不过就是一种恶魔在进入发/情/期时,有极小的概率会发生的变化,并不是什么美丽传说。还有伴随而来的灵魂死契——发个情就要把命交出去,实在是太扯/淡了。
“那可能只是因为主人身份特殊,你的死契无法连接到她。”反对此事的恶魔摸了摸少年的头发,“那可是始神拜亚的小公主,魔法的常理在她身上失效不是很正常吗?”
雪发少年又变得安静如往昔了。
恶魔劝说道:“你该放下了,雪。”
“塔瑞斯那家伙发展信徒,兴冲冲地离开的时候,跟我们说会打开封印的门。现在倒好,封印倒是快破了,那家伙失踪了,没回来也没有消息,杳无音讯。”
“怕不是刚出门就被神座西恩打死了吧……”
安静了一会儿的少年突然站起身来。
“不,我要出去。”雪走到门边,拉开木门进入风雪中。“我一定、一定要见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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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拉蒙顿王国国都的上空,巨大的魔法阵因为濒临破碎,终于在天空中显现出来。魔力的介质被快速消磨着,发出“刺啦”的声响,一闪一闪地开始化作虚影。
守护者们各自就位,燃烧着自己的魔力,开始填补这巨大的魔法阵。
他们皆是这世上位于顶端的存在,每个人都有着丰厚到常人不敢想象的庞大魔力。各色的纯净力量从他们的身体中抽出,浓郁到几乎可以化成水流,缓缓地流淌进封印的缺口之中。
可是如此庞大的力量,却如同泥牛入海,带起的反应几乎无可察觉。
西恩持着长弓立在半空,他没有参与进封印的修补之中。
他以自己的力量设置了新的魔法阵,堵在了各个缺口的下面。那些从封印的裂痕中呼之欲出的负面力量,在终于有一丝被推挤出来之后,就会在西恩的魔法阵上湮灭成齑粉。
他在愿意咏唱,好好走施法流程的时候,做出来的仪轨都是又强大又结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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