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跪下,“您向来是宠孩儿的,事到如今,他不在了,孩儿亦知这已不是长孙家能左右的局势,只求您能答应我,我是他的元君,自然是要青灯古佛为他守节、死后再与他同葬的,不仅是为了全他君王的体面,也是我作为,也是我作为长孙家最后一任元君的体面。”
复又磕头,“求父亲成全。”
长孙束见不能规劝长子同他离宫,长叹一声:“罢了,阿仪,这是你的命,我不再管你,你好自为之吧。”知晓这或许是最后一次见面,他忍不住上前几步,就像多年前对待还是孩童的儿子般,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头。
然后,转身,离开了这个地下室。
虽知长大伴随的必然是离别,但阿仪,你可还记得你除了是长孙家最耀眼的明珠,也是为父如眼珠般疼爱的儿子,为何要那般固执,长孙束老泪纵横。
长孙祈仪亦是眼含热泪,可他不能在这里待太久,现在不比当初,宫里不全是他的人,一点儿风声传出去,难保没有有心人会搞出些动静。
他虽已是太君,却也是个年轻且无子的太君,必须谨慎才能好好的,长长久久的待在这宫里,他今生最大的愿望不过如此,想想也是可悲。
暗道很长,大概跨了半个后宫,回去也甚是花费了些功夫。
然而,刚出暗道,他就看见素衣站在内间门口急得直跺脚,长孙祈仪心道不好。
出来内间,一看外室,果然,以前的任贵君,现在的圣父皇太君正坐在他平日里坐的椅子上喝茶。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总归是善者不来,来者不善,看着应付便罢。
离陛下薨逝也不过半年多,任茗现在已穿上了簇新的衣裳,不是什么鲜艳的花色,但底料袍角上的刺绣却无一处不精致,一看就是于此道精心的。
长孙祈仪心里有点微酸,最该记住那个人的人偏偏是这般的不在意,他若底下有知,怕不知道又是如何的难过。
“我这宫里冷清,不比任太君殿里热闹,但静也有静的好。”长孙祈仪挑了个离任茗甚远的位置坐下。
任茗装作听不懂其中的意思,但也不喝茶了,把茶盏往旁边的小桌上轻轻一放,玉葱般的手指微微蜷缩,支楞着下巴,整个人往后面椅背上微微一靠,端的是一派风流恣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