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豪尔赫，我不会跟他做比较，他不是我的对手。

克里斯蒂亚诺至今都记得那个时候他是如何回答门德斯的焦虑的。

豪尔赫，别总是这样。他曾经这样强硬又恼怒地对门德斯说，你知道我不喜欢跟人比较，贝克汉姆、鲁尼，他们把他跟我比较的时候都没有人问过我到底愿不愿意。

他那个时候经历了太多比较，被拿来跟曼联的前7号比较、跟鲁尼比较，跟很多他连名字都忘记的同辈比较——他无比痛恨，无比厌倦。所以一触即跳，一触即怒。

他不能跟更衣室里的老大哥们生气，不能对爵士抱怨更衣室的其他人，也不能真的去怒斥记者和球迷，父母和哥哥姐姐又是对足球几乎一无所知，他无处发泄，无处表白。他所有的情绪渠道似乎只有一个门德斯。

克里斯蒂亚诺自己也不得不承认，那个时候的自己过于情绪化，过于不懂的如何经营亲密关系了。但是值得庆幸的是，门德斯从来没有抛弃过他——他当时太年轻了，觉得委屈的时候还不太懂的如何调节自己，所以他后来格外感激门德斯。

门德斯是他第一个在足球上相依为命的人，也是唯一一个跟他走到最后的人。

愿不愿意？克里斯蒂亚诺，没有人会问你愿不愿意，这就是你的宿命，你必须承受这个。门德斯说，你自己好好想想，我会做两手准备——留下和离开。

不管怎么说，不管克里斯蒂亚诺当年因为这段对话有多自尊受挫，在他印象里门德斯都始终是在要求他全力和鲁尼竞争，甚至是把和鲁尼的竞争放在第一位上。

——其实他很感激门德斯当时的强硬和毫不容情，那是他人生中非常重要的一课，教会他成为伟大必须要付出代价。

那和眼前这个门德斯毫无疑问是截然相反的态度。

“豪尔赫，他是一个英国人，记得吗？”克里斯蒂亚诺满腹狐疑，他心里隐隐有一个想法，他决心试探看看。

门德斯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慢慢皱起眉，“那又怎么样？”

克里斯蒂亚诺在所有怪力乱神的事情上都非常小心，当他发现门德斯对这句话似乎没有特别的反应的时候，立刻把剩下的试探都收了回去，“哦，没什么，呃，你说的有点儿道理……嗯，不过你为什么这么担心这件事？我都看不出这件事有特别到会让你想要特意在圣诞节前来找我谈谈……”

门德斯显出一点儿疑虑，“我？我不在意这个……但是，我本来以为……你很在意？”

克里斯蒂亚诺整张脸都皱了起来，“我？我为什么要在意？”

“哇哦……呃，我以为你不喜欢有人说某个人比你好……什么的……”门德斯的语速越来越慢，语气里的犹豫不决也越来越明显，“呃，不过我很高兴你没有这么想……也许……我也不知道？”

克里斯蒂亚诺看到门德斯流露出这样罕见的不确定的神态的时候反而笑了起来，话里带着浓浓的安慰意味，“好了豪尔赫，放轻松，只不过是被拿来跟人比较而已，这又没什么的。”他耸耸肩，“也许这就是我的命运呢？一生都被拿来跟人比较，然后……但是你放心，我从来不会输，绝不会。”

——克里斯蒂亚诺有些疑心，但是没有更明确的证据之前，还是那句话，怪力乱神的事他不敢大意。

克里斯蒂亚诺耸耸肩，转过身蹲下去开始翻找小柜子里的东西，“要喝茶吗？我妈妈买了很多茶包，那天我尝试了一个苹果茶包，你要试试吗？还是你更喜欢玫瑰茶什么的？”

门德斯看着克里斯蒂亚诺年轻清瘦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眼睛里慢慢流露出悲伤。

一生都被拿来跟人比较。

门德斯的鼻子酸了一下，但是也许是担心克里斯蒂亚诺察觉出异样，他很快清了清嗓子，假装出一副愉悦的口吻，“玫瑰茶吧，我可不相信你的品味。”

克里斯蒂亚诺记得门德斯的这种口吻，也记得最后这样的对话会变成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