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2 / 2)

听到身后压抑的抽泣声,许长安叹了口气,对听到消息刚刚赶来的安子晏使了个眼色。

“来楚玉。”看懂他意思的安子晏,牵起哭地无声无息的楚玉,一瘸一拐地出去了。

安子晏走的时候,也带走了满屋子惶然无措的丫头仆从。等人走干净了,许长安半蹲在许道宣身前,伸手替他擦了把眼泪。

竭力克制的哽咽声渐渐响了起来,慢慢地,声音越来越大。

握着一小片血色衣裳,许道宣在许长安怀里痛哭出声。

日复一日的朝阳升了起来,朝晖照着满地狼藉,依稀还是不知人间疾苦的模样。

在平静下来后,许道宣终于答应去官府报案。攥着一小团衣裳,他在死因一栏里,写下了爆体而亡。

这不同于其他受害人死因的案子立即惊动了京兆尹,许道宣被召进内堂询问详情。

“你是说你家书童是吃了什么东西才爆体而亡?”一身威严官服的京兆尹发问。

许道宣沉默着点了下头。

“恕本官冒昧,你书童是……”

许道宣轻声道:“食人花。”

闻言,京兆尹眉头一下子皱紧了。

能把一朵极具攻击性的食人花逼得爆体而亡,轻而易举地吃掉朝臣未成年的儿子,一夜之间掠杀七十又六名太监宫女……

凶手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

京兆尹冷汗立马下来了,他不敢再多拖延,连忙打发走许道宣,而后将官帽一摘,捧在手里进宫请罪去了。

等候召见的空隙里,京兆尹不断猜想着自己的下场,越想越是冷汗连连,几乎控制不住两股战战。

任期内出了这样的事,说皇城固若金汤的京兆尹,怎么看都难逃一死。

许久,久到京兆尹双腿近乎失去知觉,才总算听见了太监唱宣。

进了殿,京兆尹不敢抬头,直接下跪请奏。

“臣京兆尹刘姜,上请禀告近日学子被杀一案。”

“奏。”

“……结合太监宫女,以及周侍郎、陈给事中二位大人之子被捏爆内脏,窃取内丹的死状来看,微臣斗胆,此案凶手怕是,”京兆尹停下来,重重地磕了个头。

伴随着骨头磕地的闷响,一个清晰的发音自京兆尹嘴中吐了出来。

“魔。”

*****

许道宣进入内堂陈述案情时,许长安和安子晏就在外头等着。

没过多久,许道宣出来了。

许长安见他脸色实在难看,体贴地没有多问。三个人并排走在皇城东市的街头,后头跟着楚玉和窦太保。

楚玉这会儿已经不哭了,只是眼睛红的跟兔子似的,凑近了看,仿佛含着一线血光。

无意间看清楚玉眸底的窦太保很是担心,奈何他与自家公子鬼混久了,好的没学坏的学了个全,自觉嘴里说不出什么人话,偏偏又想劝慰几句。

于是一路嘴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最后仅仅是干巴巴地挤出了一句“别做傻事”。

楚玉没应声。

“如意都没办法的东西,你去了又能怎样?!还不是白白送死!”窦太保有些急了,不由自主拔高了嗓门。

“怎么了?”许长安望了过来。

楚玉摇了摇头,没说话。

许长安见他还是蔫蔫的模样,便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答应我,别以身试险。”窦太保拉住了楚玉手腕。

楚玉担心惊动许长安,悄悄地挣了一下,没能挣脱,没办法,只好低声答应了。

但是答应和做到是两回事。

楚玉心里憋着股悔恨,他打定主意谁都不说,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照常服侍着许长安。

等到了夜里,许长安睡熟了,他才悄无声息地独自出了府。

一路没惊动任何人,楚玉稳稳地在白日去过的春风楼二楼窗台上落了脚,他轻轻嗅了嗅风中的气息,而后一个翻身,重新投进了黑夜。

在一个狭窄的巷子里,楚玉截住了那团东西。

“呵,让我瞧瞧送上门的是什么味儿的点心。”粗粝的嗓音从泛着不详死气的黑雾中冒出来,嘲笑着楚玉的自不量力。

楚玉垂了垂眼皮,默不作声地将手臂缠到了一起。

月亮隐进了乌云,黑暗重新笼罩住的小巷内,随着一声非常细微的响声,楚玉化为了原形。

一株高达三丈,花冠宽约半丈的巨型植物出现在巷子里。